离开祭天台广场,返回驿馆的路上,气氛已然不同。尽管皇室卫队开道,沿途警戒森严,但那些投向云岚宗队伍,尤其是聚焦在灵晓身上的目光,充满了各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羡慕、敬畏、探究、以及那几乎无法掩饰的贪婪与恶意,如同实质般压来。
灵晓神色平静,金丹巅峰的气息虽已内敛,但那历经轮回洗礼的沉静气质与隐约的法则威仪,让她在人群中如同鹤立鸡群,想不引人注目都难。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至少不下十道强大的神识在她身上扫过,其中几道充满了毫不掩饰的侵略性。
“师妹,情况似乎不太对。”柳青岚靠近一步,低声说道,眉头微蹙。他也能感受到那暗潮汹涌的敌意。
韩厉的手始终没有离开剑柄,冰冷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周围任何可能藏匿危险角落。 炎舞和石磊也绷紧了神经。 就连一向活泼的苏晓,也安静了下来,传递着不安的情绪:“晓晓,好多人…好像不怀好意。”
灵晓微微颔首,并未多言。怀璧其罪,她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各方的反应会如此迅速和赤裸。
抵达驿馆后不久,各种打探消息的拜帖便如同雪片般飞来。有各大宗门驻王都的管事,有世家豪族的代表,甚至还有一些皇室旁支成员,皆以各种名义试图拜访灵晓,其目的不言而喻。
吴长老出面,以弟子需要休整为由,一概婉拒,但脸色却愈发凝重。他屏退左右,单独对灵晓、韩厉等核心弟子沉声道:“你们不在的这几日,王都的局势…已然激化到了临界点。”
原来,就在秘境探索期间,王都发生了数件大事:
其一,靖亲王一系动作频频。以“边境摩擦加剧,需加强军备”为由,连续数日在朝堂上发难,逼迫陛下增加对靖王府辖地的军费拨款和兵员调配,其狼子野心,几乎不加掩饰。更有人暗中散播谣言,称陛下年老体衰,忌惮功臣,欲对靖王府鸟尽弓藏,引得朝野议论纷纷,一些中立势力开始动摇。
其二,数个原本保持中立的宗门和世家,态度暧昧起来,与靖王府使者往来密切。城内多次发生不明身份的修士争斗事件,伤及无辜,人心惶惶,显然是有势力在故意制造混乱,试探皇室底线。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据皇室密探回报,疑似发现了“转生殿”活动的痕迹!有数起离奇的修士失踪案,现场皆残留着诡异的、吞噬生机的力量波动,与古籍中记载的转生殿邪术极为相似!这个古老而邪恶的势力,似乎也趁此混乱局面,悄然将触角伸入了王都!
“转生殿…”灵晓心中一动,想起了离开秘境时那惊鸿一瞥的感应,果然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陛下如今压力巨大。”吴长老叹了口气,“靖亲王步步紧逼,外部势力虎视眈眈,内部又有邪祟作乱。一个处理不好,便是内战爆发,生灵涂炭之局!”
正说话间,一名内侍官匆匆而来,竟是陛下身边的心腹太监,他面色严肃,直接传达口谕:“陛下有旨,宣云岚宗灵晓、韩厉,青冥剑宗柳青岚,即刻入宫觐见!”
众人心中一凛。陛下在这个时候紧急召见他们这几位刚从秘境出来、且表现突出的年轻弟子,意图耐人寻味。
三人不敢怠慢,立刻随内侍官前往皇宫。
御书房内,气氛比以往更加压抑。天衍王上独自站在窗前,背影显得有些疲惫,但转过身时,那双眼睛却依旧锐利如鹰,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严。
“不必多礼了。”他挥挥手,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尤其在灵晓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秘境之事,朕已知晓。你们做得很好,尤其是灵晓,你获得了大机缘,也为我天衍王朝立下了大功。”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重:“但福兮祸所伏。如今的局面,你们也看到了。靖王府勾结外敌,蠢蠢欲动;转生殿邪魔重现,祸乱苍生。王都已成漩涡之心。”
他走到案前,拿起三枚早已准备好的、雕刻着盘龙与云纹的金色令牌,递给三人。 “此乃‘天龙令’,见令如朕亲临。可调动王都部分禁军与暗卫,亦可便宜行事,先斩后奏。”
三人心中一震!陛下此举,无疑是将巨大的权柄交给了他们,但也意味着,将他们彻底推向了风口浪尖,绑上了皇室的战车!
“陛下,这…”柳青岚略显迟疑。
“朕知道你们顾虑什么。”陛下打断他,眼神锐利,“但乱世将至,无人可独善其身。你们是年轻一代最杰出的弟子,更是变数所在。朕需要你们的力量,天衍王朝也需要你们的力量去震慑宵小,清除邪祟!”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灵晓身上,意有所指:“尤其是你,灵晓。你所得传承,于天下,于轮回,意义重大。有些责任,你避不开。”
灵晓沉默片刻,伸手接过了令牌。她明白,从她获得判官印玺的那一刻起,她就已无法置身事外。靖王府、转生殿…这些敌人,也不会放过她。
韩厉一言不发,也接过了令牌。 柳青岚见状,轻叹一声,亦是将令牌收起。
“很好。”陛下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笑意,“朕已决意,三日后,于皇城广场,举行‘祭天大典’,整顿军心民心,并…彻底清算国内不安因素!”
此言一出,三人皆是心中一凛!祭天大典是假,引蛇出洞、逼靖王府摊牌才是真!陛下这是要毕其功于一役!一场巨大的风暴,即将在王都上演!
离开御书房时,三人的心情都无比沉重。
刚出宫门,早已等候在此的墨长老晃悠悠地凑了过来,瞥了眼灵晓手中的天龙令,嗤笑一声:“啧,麻烦找上门了吧?那小子就会这一套。”他灌了口酒,又嘟囔道:“不过也算有点魄力。行了,小丫头,这几天跟着老头子我,省得被些阿猫阿狗打了闷棍。”
显然,陛下也已与墨长老通过气,这位深不可测的师尊,将是灵晓最大的护身符。
返回驿馆的路上,王都的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股硝烟味。街道上的巡逻队明显增多,且皆是精锐。一些敏感的商铺早已关门歇业。暗处,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窥伺。
回到驿馆,灵晓立刻闭关,她需要尽快稳固金丹巅峰的修为,并更深层次地炼化判官印玺,熟悉其力量。大战在即,多一分实力,便多一分生机。
苏晓也安静下来,努力吸收着印玺散发的气息,变得更强。
然而,就在灵晓闭关之时,一场针对她的阴谋,已然在黑暗悄然酝酿。
靖亲王世子府内,宇文皓面色狰狞地摔碎了手中的酒杯:“祭天大典?好!好得很!正好将你们一网打尽!灵晓…还有那个老不死的…本王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他转向身旁阴影中一个笼罩在斗篷里的身影,“大师,转生殿那边…”
斗篷下传来沙哑的笑声:“世子放心,殿主大人对那位身负轮回本源的小姑娘…也很感兴趣呢。祭天大典,定然会有一份‘大礼’奉上。”
…
与此同时,李娇在自己的房间内,对着铜镜,小心翼翼地戴上了那支邪异的发簪。发簪冰凉刺骨,却让她因嫉妒而灼烧的心感到一丝诡异的舒适。镜中,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黑气。 一个充满诱惑的低语在她心底响起:“嫉妒吗?怨恨吗?想要力量吗…想要夺回属于你的一切吗…”
李娇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而扭曲。
山雨欲来风满楼。王都的舞台已然搭好,各方势力磨刀霍霍,最终的大幕,即将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