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月峰上的宁静修炼与筹备被短暂打断。灵晓决定在正式启程前往中州前,先前往距离云岚宗数千里之外的一处大型修真坊市“天工坊”,将部分东海所得材料兑换成更便于携带的灵晶,并采购一些中州特有的符箓与情报。
青云舟载着三人,熟练地穿梭于云层之间。苏晓对这次短途出行也充满期待,趴在舟舷看着下方飞速掠过的山河城镇。
然而,就在飞行至一片名为“乱流海”的奇异空域时(此地素以空间不稳定、偶尔会产生细小空间裂缝而闻名,但通常并无大碍),异变陡生!
前方原本平静的天空骤然如同镜面般破碎!一个巨大、漆黑、毫无征兆的空间漩涡猛然出现,散发出恐怖的吸力!这绝非自然形成的细小裂缝,其规模与威力远超记载!
“小心!”灵晓脸色剧变,全力操控青云舟试图稳住舟身并向后急退!韩厉瞬间拔剑,凌厉剑意斩向漩涡试图削弱吸力,苏晓也立刻催动魂力,粉金色光晕笼罩舟体加固防御!
然而,那空间漩涡的力量太过庞大诡异,仿佛有一只无形巨手强行撕开了空间壁障!青云舟的护罩发出不堪重负的刺耳声响,瞬间布满裂痕!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和剧烈的空间震荡,青云舟终究未能抵抗住那恐怖的吸力,猛地被扯入了漆黑的漩涡之中!舟身仿佛要被巨大的空间压力碾碎,灵晓只来得及将苏晓和韩厉拉到自己身边,全力催动轮回印玺洒下一片微光护住三人,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灵晓在一阵刺骨的寒冷中悠悠转醒。
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冰冷的荒原上,天空是灰蒙蒙的铅灰色,飘洒着细碎的冰晶。空气稀薄而干燥,蕴含着一种狂野却稀薄的灵气,与南荒、东海的灵气性质截然不同。四周是望不到边的枯黄草地和裸露的黑色岩石,远处隐约可见连绵起伏的、覆盖着白雪的山脉轮廓。
“呃……”她挣扎着坐起身,检查自身。还好,只是灵力消耗过度,有些虚弱,并未受重伤。轮回印玺在丹田内静静悬浮,光芒略显黯淡。
她立刻看向身旁。韩厉倒在几步之外,已然醒来,正盘膝打坐调息,脸色有些苍白,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迹,显然在空间传送中为了抵御压力受了些内伤,但并无大碍。
最让她心惊的是苏晓。小姑娘躺在离她稍远的地方,魂体光芒极其微弱,几乎要消散一般,双眼紧闭,眉头痛苦地蹙起。她魂体虽凝实,但毕竟本质仍属阴魂,这种粗暴的、充满空间撕裂之力的远距离传送,对她造成的伤害远比肉体伤害更严重!
“苏晓!”灵晓心中一痛,连忙扑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精纯的灵力混合着一丝轮回之力缓缓渡入其魂体之中,温养着她受损的本源。
得到灵力的滋养,苏晓魂体的光芒终于稳定下来,不再继续变弱,但依旧昏迷不醒,需要时间恢复。
韩厉调息完毕,走过来,沉声道:“此处灵气性质迥异,空间坐标完全混乱,我们恐怕……被传送到了一个极其遥远陌生的地界。”他抬头望了望灰暗的天空和远处陌生的山脉,“而且,此地寒意深入骨髓,绝非南荒或东海。”
灵晓点头,脸色凝重。她将依旧昏迷的苏晓小心背起,用绸带固定好:“先找个能避风的地方,让苏晓恢复。我们必须尽快弄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
两人认准一个方向,徒步前行。荒原辽阔,寒风如刀。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发现了一处背风的岩石裂隙。
将苏晓安顿在裂隙最深处,灵晓又布置了一个简单的隐匿和聚灵阵法。韩厉外出探查,很快带回了一只模样古怪、形似麋鹿却头生独角的野兽,以及一些枯枝。
篝火燃起,带来了些许暖意。烤熟的兽肉提供了必要的热量。灵晓持续不断地为苏晓渡入灵力。
一天后,苏晓长长的睫毛终于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灵晓……这是哪里呀?我好冷……”她声音虚弱,带着委屈,下意识地往灵晓怀里缩了缩。即便魂体凝实,这种源自环境的极致寒冷依旧让她不适。
“醒了就好。”灵晓松了口气,将她搂紧,用体温温暖她,“我们遇到了空间乱流,被传送到一个未知的地方了。别怕,会找到回去的路的。”
又休整了一日,苏晓魂体恢复了大半,重新变得活泼起来,虽然依旧怕冷,裹着灵晓给她加上的厚厚毛皮披风,小脸冻得通红,却已经开始好奇地打量这个陌生的世界。
“这里的天空怎么老是灰蒙蒙的?”
“哇!那棵树长得好奇特,叶子像冰片一样!”
“刚才跑过去的那只小兽,好像长着狐狸尾巴和兔子耳朵!”
她的活泼驱散了不少未知环境带来的压抑感。
三人再次启程,这次运气不错,前行了半日后,终于发现了一条被踩出的道路痕迹,并远远看到了一支规模不小的商队!
这支商队十分奇特,由各种种族组成。有身材高大、皮肤粗糙、穿着厚皮袄的人族修士,但更多的,是各种半化形的妖族!有顶着牛角、肌肉虬结的壮汉;有拖着毛茸茸尾巴、眼神狡黠的狐族女子;有背着龟壳、步履沉稳的老者;甚至还有几辆由巨大驯鹿拉着的、属于雪精灵的华美雪橇车。
商队外围,则有骑着狼形妖兽、眼神锐利的护卫,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灵晓心中一动,低声道:“妖族与人族混居的商队?看来此地妖族势力不弱。”
她示意韩厉收敛起过于外露的剑意,自己则主动上前,表现出适当的警惕与礼貌,扬声问道:“各位请了,我等兄妹三人遭了难,流落至此,不知此处是何地界?距离中州或者南荒域有多远?”
商队停了下来。一名似乎是首领的、留着络腮胡、额角有着明显虎纹的中年大汉(虎妖)走上前,打量着灵晓三人,尤其是感知到灵晓金丹巅峰和韩厉金丹后期的修为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重视,粗声道:“中州?南荒?嘿,你们这难可遭得不轻!这儿是北荒!妖族的土地!离你们说的人族地盘,隔着十万八千里呢!”
北荒!
灵晓心中一震。果然!竟然被空间乱流直接从大陆东南域甩到了最北端!这可是横跨了整个大陆的距离!
那虎妖首领见他们神色不似作伪,又道:“看你们样子也不像奸细。俺叫雷虎,是这支商队的头儿。正要前往前面的‘黑风城’交易。你们若没去处,可以跟着俺们,黑风城是附近最大的聚集点,消息也灵通。”
灵晓正需打听消息,自然求之不得:“多谢雷虎头领,那便叨扰了。”
加入了商队,有了向导,气氛缓和了许多。灵晓趁机向雷虎以及商队里其他相对健谈的妖族打听北荒的情况。
一番交谈下来,三人对北荒有了初步的了解。
北荒,广袤无垠,环境恶劣,却是妖族的天堂。这里九成以上的居民都是各类妖族,人族修士只占极少部分,且多是世代居住于此、与妖族关系密切的遗民,或是前来冒险寻宝的亡命之徒。
与想象中妖族铁板一块不同,北荒的妖族……极其不团结。
“团结?”一个狐族商人嗤笑道,“狼族和羊族能团结?鹰族和兔族能团结?别说大族之间,就是同族内部,为了地盘、资源、一口灵泉,打生打死都是常事!北荒嘛,拳头大就是道理!”
雷虎也叹道:“是啊,各大妖族部落各自为战,互不服气。像俺们这样做生意跑商的,还得时刻小心,别不小心闯了哪个煞星的领地,或者卷进什么莫名其妙的争斗里去。”
据他们所说,北荒深处,环境更加残酷,是一片被称为“永冻冰原”的绝地,终年酷寒,据说连神魂都能冻碎。但那里也埋藏着北荒最古老、最强大的秘密,吸引着无数强大的妖修前去冒险,但能活着回来的,十不存一。
“永冻冰原……”灵晓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她隐约觉得,那个地方,或许与之前逃到北荒的忘尘,以及他背后那邪门的“主人”有关。
商队缓缓前行,远处的地平线上,已然出现了一座巨大城池的轮廓。那城池并非人族风格,城墙是由巨大的黑色岩石和兽骨混合垒砌而成,充满了粗犷、野蛮的气息。城头飘扬着各种兽纹旗帜,隐约可闻各种妖兽的咆哮嘶鸣声。
黑风城,北荒妖域的门户之一,到了。
灵晓看着那妖气冲天的城池,心中已然有了计划。首先,要在这黑风城立足,打探更确切的消息,并寻找修复青云舟或使用远距离传送阵的方法。其次,要格外小心,北荒的法则简单而残酷,必须尽快适应。
而那片神秘的永冻冰原,如同一个冰冷的诱惑,在遥远的北方沉默地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