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岸边的喧嚣还未散尽,观礼台后的临时棚屋已被一股浓重的肃杀之气笼罩。棚屋是用粗壮的松木搭建而成,屋顶铺着厚厚的茅草,墙面上还能看到未干的泥浆痕迹。屋内,一盏硕大的青铜灯悬挂在梁上,灯芯跳动着,将光线投射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个晃动的光斑。
李世民端坐于一张铺着虎皮的太师椅上,这椅子是临时从宫中运来的,椅腿上雕刻的龙纹在灯光下栩栩如生。案上堆叠的卷宗泛着陈旧的黄,最上面那本正是尉迟恭连夜整理出的张万贯案全卷,朱笔批注的 “铁证” 二字力透纸背,仿佛要将纸页戳穿。
“带刘御史。” 李世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让棚屋里的烛火都不由自主地颤了颤,灯油在灯盏里晃出一圈圈涟漪。
两个侍卫架着刘御史进来时,他的官袍已沾满泥污,原本平整的衣摆被扯得歪歪斜斜,袖子上还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曾经梳理得整整齐齐的胡须此刻乱糟糟地贴在下巴上,像一团被踩过的杂草,上面还沾着几缕灰尘。见到案上的卷宗,他的双腿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膝盖撞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惊得梁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走,留下几片羽毛悠悠飘落。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刘御史涕泪横流,浑浊的泪水混合着脸上的灰泥,在脸颊上冲出一道道丑陋的沟壑。他的额头在地上磕得 “咚咚” 响,没几下就渗出血迹,血珠与灰泥混合在一起,糊得像一幅乱抹的水墨画。
尉迟恭从侍卫手中接过一个紫檀木盒,盒子的表面光滑如镜,雕刻着精美的缠枝莲图案。沉重的盒子在他掌心发出细微的呻吟,仿佛承载着千斤重量。他 “啪” 地一声打开盒盖,里面整齐码放着三叠证据:最上面是走私账本,泛黄的纸页边缘已经卷起,上面用小楷记录着与突厥交易的明细,“上等铁十车,掺沙三成” 的字样被红圈标得刺眼,墨迹因年代久远而有些发黑;中间是张万贯与各地官员的往来信函,信纸是上好的宣纸,墨迹未干,边缘还沾着蜡油,显然是从密封的密信中拆出的;最下面是块黄铜令牌,“张记犁行” 四个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边角处还有些许磨损 —— 正是从疤脸身上搜出的那枚。
“刘御史,” 尉迟恭的声音像淬了冰,每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他拿起那本走私账本,手指在其中一页上点了点,“这账本上记着,去年三月,你收受张万贯五万贯,替他压下了万年县劣质犁投诉案。这里还有你亲笔写的回函,说‘此事已妥,勿念’,要不要老臣念给你听听?”
刘御史的哭声戛然而止,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僵在原地,眼珠瞪得滚圆,仿佛要从眼眶里凸出来,喉咙里发出 “嗬嗬” 的怪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气管。棚外传来百姓的欢笑声,那声音撞在窗纸上,发出 “砰砰” 的轻响,更显得棚内死寂得可怕。
“还有这个。” 尉迟恭又拿出一张桑皮纸,纸张粗糙,上面画着改良坊的地形图,线条歪歪扭扭,却能清晰地看出坊内的布局。墙角处用朱砂圈出一个小点,旁边批注着 “狗洞,三更可入” 的字样。“这是从你书房搜出的,张万贯的暗杀计划,你不仅知情,还亲自标注了护卫换班的时辰,对吧?”
刘御史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像秋风中最后一片摇摇欲坠的枯叶。他突然猛地扑上前,死死抱住李世民的靴角,指甲深深抠进龙纹刺绣里,将丝线都扯断了几根。“是张万贯逼我的!都是他逼我的啊!” 他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划过玻璃,“那老东西说,若我不照做,就把我贪墨河工款的事捅出去!他给了我五万贯,说只要扳倒李杰,还有十倍好处……”
“十倍好处?” 李世民猛地一脚踹开他,龙靴上的珍珠穗子狠狠抽在刘御史脸上,留下一道红痕。“你可知这五万贯,是多少农户的血汗钱?你可知那些劣质犁,让多少人家颗粒无收,只能啃着树皮过冬?”
刘御史被踹得滚出老远,身体撞翻了墙角的水盆,“哐当” 一声,水盆摔在地上,碎裂成几片。冷水泼在他身上,让他打了个激灵,浑身的污垢被冲掉了一些,露出里面还算干净的内衬。他这才看清,棚屋两侧还跪着十几个 “流民”,他们个个低着头,身体瑟瑟发抖。其中那个穿锦缎靴的账房先生见势不妙,正抖着嗓子喊:“陛下,小的招!张掌柜说,只要闹得够凶,让陛下觉得新犁不得民心,就给我们每人十贯钱!小的一时糊涂,才上了他的当啊!”
“还有我!” 那个戴银簪的 “流民” 也哭喊起来,头上的破帽掉在地上,露出里面梳理得整整齐齐的青丝,“小的是张记犁行的文书,刘御史让我假扮铁匠,说新犁抢了我们的活路,让我们在陛下面前哭诉,还说事成之后给我升职加薪……”
证词像雪片般飞来,一片片砸在刘御史脸上,让他无地自容。他瘫在地上,眼神涣散地望着棚顶的蛛网,蛛网上还粘着一只死去的飞蛾。突然,他发出一阵怪笑,笑声凄厉,在棚屋里回荡,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错了…… 我不该贪那五万贯…… 我不该害李大人……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啊……”
李世民看着眼前这出丑剧,指节捏得发白,手背青筋暴起。案上的青铜爵被他攥得变了形,酒液顺着指缝淌下,在卷宗上晕开深色的圈,将上面的字迹浸湿、模糊。“朕最恨结党营私、欺君罔上之徒!” 他猛地一拍案,震得烛台都跳了起来,火星溅落在刘御史的袍角上,烧出一个黑洞,黑烟袅袅升起。“把他拖下去,与张万贯同案审讯!朕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触犯国法者,绝不姑息!”
侍卫们立刻上前,像拖死狗一样拖着刘御史往外走。他的哭喊声穿透棚屋,与远处传来的百姓欢笑声诡异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荒诞的旋律。李世民望着案上的证据,眉头紧锁,突然对李德全说:“去把李杰叫来。”
夕阳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卷宗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将字迹拉得扭曲变形。尉迟恭收拾证据的手顿了顿,低声道:“陛下,李大人怕是还在田埂上指导农户使用新犁呢……”
“那就去田埂上找。” 李世民站起身,龙袍的下摆扫过案角,带起一阵风,将烛火吹得摇摆不定。“这案子,该让他也听听,让他知道,朕绝不会让任何宵小之辈阻碍大唐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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