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民皂坊的火爆,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西市激起了层层涟漪。这涟漪不仅荡漾在排队百姓的笑脸上,更波及了周边的商铺,让整条街都跟着热闹起来,仿佛一夕之间被注入了新的活力。青石板路上的脚步声比往日密集了数倍,空气中除了香皂的芬芳,还多了几分商机涌动的气息。
皂坊对面的王记木盆铺,老板王木匠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中等身材,肩膀宽阔,一双布满老茧的手粗糙却灵活,那是常年与木头打交道留下的印记。他手艺精湛,在西市小有名气,做的木盆不仅结实耐用,还比别家的轻便几分。为人也活络,见人三分笑,生意一直过得去。
这些天,他每天坐在铺子门口的竹椅上,手里拿着个小茶壶,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皂坊门前排成长龙的队伍,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的。起初是羡慕,看着人家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铜钱哗哗地进账,自己店里却冷冷清清,偶尔有个顾客进来,也只是问问价就走了,心里不是滋味。
可看着看着,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突然一拍大腿,竹椅被他拍得 “咯吱” 一声响,他猛地站起身,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对啊!买了香皂得有盆子洗啊!” 王木匠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随即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后堂。
他连夜点燃了三盏油灯,昏黄的灯光将后堂照得亮堂堂的,他的身影在工作台前忙碌着,像一只不知疲倦的蜜蜂。刨子在梧桐木板上飞速滑动,发出 “沙沙” 的声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木屑像雪花一样飞舞,落在他的肩头、发间,甚至钻进了他的衣领里,他却浑然不觉。
王木匠挑选的梧桐木是他前几天刚进的货,都是上好的料子,纹理细腻,色泽温润,用指甲轻轻一划,就能留下一道浅浅的印记。这种木材质地细腻,不易渗水,还带着淡淡的木香,最适合做木盆。他先将木板用清水浸泡了半个时辰,让木材充分吸水,这样做出的木盆不易开裂。
然后,他用墨斗在木板上弹出线条,确定木盆的大小和弧度,再用锯子小心翼翼地将木板锯成合适的形状。锯子拉动时发出 “吱呀” 的声响,他屏气凝神,眼睛紧紧盯着线条,丝毫不敢偏差。接着,他用刨子将木板的边缘刨得光滑圆润,又用砂纸反复打磨,直到木板摸上去像婴儿的皮肤一样细腻。
一夜未眠,当天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户照进后堂时,一批小号木盆终于新鲜出炉了。这些木盆比寻常的洗衣盆小了一圈,直径约莫一尺,刚好能放进两个人的手,深度也恰到好处,不会让水溅出来。盆沿被打磨得光滑圆润,用手摸上去丝毫没有硌手的感觉。
最妙的是,王木匠用刻刀在盆沿上精心刻了 “洗皂专用” 四个字,字体虽算不上工整,却一笔一划透着认真,笔画之间还带着几分俏皮的弧度。字的旁边,他还刻了几朵简单的浪花图案,浪花的线条流畅自然,仿佛真的在涌动,为木盆增添了几分雅致。
王木匠小心翼翼地将木盆搬到铺子门口,摆了个显眼的摊子,每个木盆都用清水冲洗干净,还特意用布擦得锃亮,在晨曦中泛着温润的光泽。他自己则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蓝布衫,衫子是新做的,领口和袖口都浆洗得笔挺,他站在摊子前,深吸一口气,扯开嗓子吆喝起来:“洗皂专用木盆嘞!刚做的新盆,用新盆洗皂,泡沫多,还不沾油污!比普通木盆就贵两文钱,划算得很!”
他的声音洪亮,像敲锣一样,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排队买香皂的百姓。起初,百姓们只是好奇地围过来看,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这木盆看着倒精致,就是贵了两文钱,值当吗?” 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老汉摸着下巴问道,眼神里满是犹豫。
“就是,普通木盆也能用,何必多花这两文钱。” 旁边一个妇人附和道,她手里还提着刚买的蔬菜,显然是个会过日子的人。
王木匠不慌不忙,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他从旁边拿起一块试用品香皂,又端来一盆清水,先在新木盆里倒了点水,将香皂在盆沿上擦了几下,然后用手轻轻一搓,顿时起了丰富的泡沫,白色的泡沫像棉花一样堆积起来,散发着淡淡的茉莉香。他将手在盆里涮了涮,盆底依旧干干净净,一点油污都不沾。
接着,他又拿起一个普通木盆,用同样的方法试了试,虽然也能起泡,但盆底明显有些油腻的痕迹,用水冲了好几遍都没冲干净。
“大家瞧见没?” 王木匠举着两个盆给大家看,声音里带着几分得意,“这新盆专门为洗皂做的,木材用特殊方法处理过,不容易挂油,用着干净还省皂!两文钱买个干净省力,多值啊!”
这一下,百姓们动心了。买了香皂的人,想着既然花了钱买好皂,也不差这两文钱买个好盆,用着顺手;没买香皂的人,也想着先把盆买回去,等买了香皂正好能用,省得到时候再跑一趟。一时间,买木盆的人排起了小队,队伍虽然不长,却源源不断。
“给我来一个!” 一个刚买了香皂的妇人说道,她提着布包,看着新木盆眼里满是喜欢,伸手摸了摸盆沿,“真光滑,比我家那个旧盆好多了。”
“我要两个,一个给我娘,一个我自己用。” 一个年轻小伙子说道,他刚从作坊下班,手里还拿着工具,“我娘总说洗东西的盆油腻,这个正好给她换一个。”
王木匠忙得不亦乐乎,一边收钱一边递盆,脸上的笑容像盛开的花。他的妻子也从后堂出来帮忙,她手里拿着一卷红绳,给每个木盆都系上一个小小的蝴蝶结,看着一个个木盆被买走,笑得合不拢嘴。“当家的,你这脑子可真灵光!” 妻子一边系红绳一边笑着说,眼里满是崇拜。
王木匠擦了擦额头的汗,用袖子一抹,把木屑也擦了下来,脸上顿时多了几道灰痕,他却毫不在意,得意地说:“这叫借力打力!人家皂坊生意好,咱跟着沾光,这才是做生意的门道。你看这木盆,成本没多多少,就多卖两文钱,百姓还乐意买,这就是双赢!”
短短一天,这批新木盆就卖出去了大半,足足有五十多个。王木匠盘点了一下,生意比往常好一倍还多,连带着店里的普通木盆也多卖了不少。他高兴地给妻子放了半天假,让她去布店扯块新布做件衣裳,自己则哼着小曲收拾摊子,心里盘算着明天再多做些木盆,还要刻上不同的花纹,说不定能卖得更好。
不光是王记木盆铺,挑水的赵老汉也从中看到了商机。赵老汉六十多岁,背有点驼,像座弯弯的小桥,却精神矍铄,眼睛炯炯有神,走路也稳健。他每天天不亮就去西市口的那口老井挑水,给西市的商铺和住户送水,已经干了十几年了,谁家住在哪,门口有几级台阶,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些天,他看到很多百姓买了香皂后,都要到井边打水,拎着沉甸甸的水桶回家,尤其是一些老人和妇女,走得气喘吁吁,水桶晃来晃去,水洒了一路,到家就只剩下半桶了,很是吃力。赵老汉看在眼里,心里琢磨着,自己反正每天都要挑水,不如给这些买香皂的百姓提供点方便,自己也能多赚几个钱。
于是,他在皂坊门口不远处立了块小木板,木板是他从旧货市场淘来的,还算平整,他请隔壁的秀才帮忙写了几个字:“皂坊专线,送水上门,一文钱一桶。” 字写得工工整整,很是醒目。
他还特意在木板旁放了个干净的木桶,木桶是新做的,用桐油浸过,一点也不漏水,里面装着刚打的井水,清澈见底,能看到桶底的木纹。“保证是刚打的井水,干净!” 赵老汉逢人就说,脸上堆满了慈祥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买了皂的乡亲们,不用自己费力挑水了,我给你们送到家,还热乎乎的呢!这井水是活水,洗皂最干净,去污快!”
有个老奶奶刚买了一块香皂,她头发花白,拄着一根竹拐杖,正愁怎么把水弄回家。看到赵老汉的木板,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救星,高兴地说:“赵大哥,给我送一桶到家,谢谢你啊!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实在拎不动。”
“哎,好嘞!” 赵老汉麻利地把水桶装满,水装得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他却稳稳地挑在肩上,跟着老奶奶身后,脚步稳健。送到家后,他还帮老奶奶把水倒进缸里,倒完水又用抹布把缸沿擦干净,临走时又叮嘱道:“老人家,这水洗皂最好,去污快。您用的时候先用热水泡一泡皂,搓出来的泡沫更多,洗得更干净。”
老奶奶感动得不行,非要塞给赵老汉两个刚蒸好的馒头,赵老汉推辞不过,收下了,心里暖烘烘的。
渐渐地,找赵老汉送水的人越来越多。他不仅送水,看到有些年纪大的顾客不会用香皂,还会拿起块粗布,帮他们搓皂示范:“您看,就这样轻轻一搓,泡沫就出来了,比皂角省力多了。洗完后用清水冲干净,身上又香又干净,睡觉都舒坦。” 他的动作熟练,像是皂坊的伙计一样,被大家亲切地称为皂坊的 “编外伙计”。
赵老汉的生意也比以前好了不少,每天能多赚几十文钱,足够他给孙子买些糖果和小玩意儿了。他的孙子才五岁,最喜欢跟着他去挑水,每次赵老汉把赚来的钱分给孙子几个铜板,小家伙就笑得合不拢嘴。赵老汉常说:“沾了李大人的光,咱这挑水的也能多挣点,日子越过越有奔头了。这香皂真是个好东西,不仅干净,还能给咱带来福气。”
木盆铺和送水生意的红火,只是西市因皂坊而热闹起来的缩影。旁边的布店老板是个心思活络的年轻人,他看到大家买了香皂后都用普通的布包着,既不好看也不卫生,便连夜赶制了一批专门装香皂的小布袋。布袋用细棉布做的,颜色各异,有粉色的、蓝色的、绿色的,上面还绣着简单的花朵图案,小巧玲珑,正好能装下一两块香皂,一个只卖三文钱,很受年轻姑娘的喜欢。
针线铺的老板娘则更有创意,她绣了些带有花香图案的荷包,有茉莉花的、玫瑰花的、薰衣草的,荷包里面放着一小块香皂,既能当香料,又能随时拿出来洗手,成了送礼的佳品。很多人买了送给亲朋好友,都说这礼物既实用又别致。
整条街都因为这小小的香皂,焕发出勃勃生机,充满了烟火气和欢声笑语。商铺的老板们见面打招呼,不再是问 “今天生意怎么样”,而是问 “今天卖了多少跟香皂有关的东西”,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仿佛这冬日的寒风都变得温暖起来。
欲知下文如何,请先关注收藏点赞!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