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东郊,原本荒芜的地块上,如今立起了一片青砖灰瓦的建筑群。新械坊的门楣上,悬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新械坊” 三个大字是李杰亲笔所书,笔力遒劲,透着一股开拓之气。坊门是两扇厚重的榆木大门,包着铁皮,门环是青铜所铸,被前来应聘的铁匠们摸得锃亮 —— 短短三日,递上名帖的铁匠已有三百余人,把门槛都快踏平了。
坊内最显眼的,是一座高达三丈的熔炉,炉膛里的炭火熊熊燃烧,映得炉壁通红,像一块巨大的红宝石。十几个铁匠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汗珠滚滚,正抡着十几斤重的大锤,“叮叮当当” 地敲打烧红的铁器。火星如金雨般飞溅,落在地上的铁皮上,发出 “滋滋” 的轻响,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铁屑的味道,混杂着工匠们粗重的喘息声。
李杰站在工坊中央,身上系着一块粗布围裙,正和几名老工匠围着一台铁架调试。这铁架便是 “自动搅拌器”,主体是用寸厚的钢板打造,上面安装着三组齿轮:最大的主动轮直径三尺,边缘的齿牙如狼牙般锋利;中间的传动轮稍小,与主动轮紧密咬合;最小的从动轮连接着下方的搅拌桨,桨叶是用百炼钢打造,闪着寒光。
“李大人,都调试好了!” 负责锻造的刘铁匠抹了把脸上的汗,黝黑的脸上露出笑容。他手掌上布满老茧,虎口处还有一道深可见骨的疤痕,那是年轻时打铁留下的印记。
李杰点点头,示意站在踏板旁的学徒用力。那学徒年约十六,正是王婶的小儿子狗剩,他昨日刚被母亲送来学手艺,此刻握着踏板的手微微发颤,深吸一口气后,猛地踩了下去。
“咔哒 —— 咔哒 ——” 齿轮转动的声音清脆悦耳,主动轮带动传动轮,传动轮又带着从动轮,三组齿轮如同咬合的牙关,精准地联动起来。下方的搅拌桨随之转动,起初较慢,随着狗剩越踩越快,搅拌桨转速越来越高,在盛满皂基的大铜锅里飞速旋转,带起的皂基如银色的浪花,激起的泡沫层层堆叠,竟堆起半尺多高,像一座小小的雪山。
“停!” 李杰喊了一声,狗剩连忙收脚,齿轮渐渐停下,搅拌桨上还挂着晶莹的皂基丝,如同冰棱。
掌勺的王师傅凑上前,用手指沾了点皂基,放在鼻尖闻了闻,又用指甲刮了刮,脸上的皱纹瞬间舒展开来:“太神奇了!这搅出来的皂基,比咱们手搅的细腻十倍!” 他从事皂基搅拌四十余年,最清楚其中的门道 —— 手搅时力道不均,皂基里难免有颗粒,而这机器搅出来的,竟匀净得像上好的羊脂玉。
他抹了把额头的汗,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声音因激动而发颤:“以前搅一锅皂基,得两个人换班,搅上一个时辰,胳膊累得抬不起来,夜里睡觉都得用热毛巾敷。现在有了这宝贝,一个人踩踏板,能同时看三口锅!这效率,翻了六倍都不止啊!”
周围的工匠们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刘老哥,你这齿轮打得真绝,一点都不卡壳!”
“狗剩这小子运气好,刚来就赶上用新家伙!”
“照这样算,咱们坊里的日产量,怕是能破两千块了!”
李杰笑着摆摆手:“这只是开始。” 他指向工坊西墙,那里挂着十几幅巨大的图纸,用桐油浸泡过的麻绳系在木杆上,风吹过发出 “哗啦啦” 的声响。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图纸上画着各种新奇的物件:有一只状如人手的机械臂,关节处标注着齿轮的大小,末端的爪子正抓着一块香皂,旁边写着 “自动脱模机”;有一个连着水轮的研磨盘,水流冲击水轮的箭头画得清清楚楚,下方标注着 “水力研磨机,每日可磨香料三百斤”;还有一张图纸上画着传送带,上面整齐地排列着香皂模具,标注着 “链式传送,每刻钟传送五十模”。
一个年轻的铁匠指着机械臂图纸,挠了挠头:“李大人,这铁疙瘩真能像人手一样取香皂?模具里的皂基滑溜溜的,怕是抓不住吧?”
李杰走到图纸前,指着机械臂的爪子:“这里可以装软胶垫,既防滑又不会损坏香皂。而且齿轮的转速可以调节,取皂时慢,放回时快,比人手还灵活。” 他又指向水力研磨机,“咱们皂坊用的香料,以前靠石碾子磨,十个人一天才磨一百斤。用水力驱动,一个人看管就行,日夜不停,效率能提高十倍。”
没人觉得他在说大话。当初李杰画出香皂的图纸时,不少老工匠都觉得 “油脂和草木灰做不出能去污的东西”,结果呢?香皂成了长安的抢手货。后来他画出贞观犁,众人又觉得 “这般复杂的构造,怕是不结实”,可关中农户用了都说好。如今看着这些图纸,工匠们的心里只有期待 —— 李大人画出来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变成真的。
刘铁匠抡起大锤,猛地砸在烧红的齿轮上,火星溅到他的胳膊上,他浑然不觉,只是咧开嘴笑:“等造出这些宝贝,咱们就不用再累死累活地抡锤子、搬模具了!”
“叮叮当”“哐当当” 的铁器声在坊内回荡,与工匠们的笑谈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激昂的乐章。熔炉的火光映红了他们的脸庞,也映亮了那些画满新奇构想的图纸 —— 新械坊的铁器声,正在敲响大唐工业革新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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