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 —— 咚 ——”,两声沉闷的响声在夜色中回荡,穿透力极强,像两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传遍了云州城的每一个角落。已是三更天,夜最深、也最静的时候,连风都仿佛放慢了脚步,只有梆子声像一座时钟,提醒着人们,黎明前的黑暗还在继续,危险也在暗中蛰伏。
更夫老王提着一盏油灯,灯芯被风吹得微微晃动,昏黄的灯光在他脚下画出一小片光亮。他手里握着梆子,梆子是用枣木做的,表面光滑,是他父亲传给他的,已经用了三十年。老王今年五十八岁,头发已经花白,梳成一个小小的发髻,用一根木簪固定着。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眼角的皱纹尤其深,那是常年在夜里行走,风吹日晒留下的痕迹。
他在云州城打更打了三十年,从年轻时的洪亮嗓音,到现在的沙哑低沉,梆子声见证了云州的平静与动荡。突厥兵来之前,他每天都按时打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的喊声里,带着对日子安稳的期盼;可现在,他的梆子声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 他昨天在城墙上看到过突厥大营的火把,密密麻麻,像一片火海,他知道,城外的突厥兵虎视眈眈,明天很可能会发起进攻,这梆子声,既是报时,也是在给自己、给百姓们打气。
“三更天,小心火烛,严防外敌……” 老王的声音沙哑,却努力喊得响亮。每喊一声,他都会停顿一下,侧耳听着周围的动静 —— 他怕听到突厥兵的马蹄声,怕听到百姓的哭声,更怕听到城墙上士兵的警报声。
他路过一处民房,窗户里透出微弱的灯光,灯光摇曳,像风中的烛火。他能听到里面传来孩子的咳嗽声,“咳咳” 的声音断断续续,还夹杂着母亲的安抚声:“乖,再喝点水,明天就好了……” 女人的声音带着疲惫,却充满了温柔。老王心里叹了口气,脚步放得更轻了 —— 他怕惊扰了这短暂的安宁。
这户人家姓王,男人是个木匠,前几天在巷战中帮唐军搬运木料时,被突厥兵的流箭射中,现在还躺在家里养伤。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大的五岁,小的才三岁,全靠邻居接济过活。老王知道这些,因为他打更时,经常看到女人在门口张望,盼着丈夫能早日康复。
他继续往前走,路过皂坊的方向。皂坊的屋顶被突厥兵烧了一半,黑漆漆的房梁在夜色中像狰狞的鬼爪。他想起之前皂坊里飘出的药皂香味,那是一种淡淡的清香,能洗去身上的污垢,也能让人心情舒畅。可现在,皂坊里一片死寂,只剩下被烧毁的木头残骸,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焦糊味。
“唉……” 老王又叹了口气,手里的梆子再次敲响,“咚 —— 咚 ——”,声音在寂静的街巷里回荡,像是在诉说着云州的苦难,也像是在期盼着和平的到来。
外城的唐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旗面被之前的战斗撕裂了一道口子,从旗角一直延伸到旗面中央,像一道狰狞的伤疤。边缘还沾着未洗去的血渍,血渍已经发黑,在火把的映照下泛着暗红色的光,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之前的惨烈战斗。
旗帜的旗杆是用坚硬的枣木做的,有碗口那么粗,上面刻着 “大唐” 两个字,字体遒劲有力,是之前云州守将亲手刻的。虽然有些地方的漆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的木头纹理,却依旧挺拔,像一个坚守岗位的战士,在夜风中守护着云州城。旗手是个名叫赵虎的士兵,他站在旗杆下,背挺得笔直,手里握着旗杆,眼睛警惕地盯着城外的方向。他的铠甲上还沾着血渍,那是之前巷战时留下的,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站姿 —— 从昨天插上这面旗开始,他就没离开过旗杆半步,饿了就啃口干粮,渴了就喝口水囊里的水,他说,要让这面旗一直飘在城楼上,让百姓们看到希望。
李杰站在城楼下方,检查完最后一枚地雷。这枚地雷埋在城楼右侧的瓦砾堆里,周围全是破碎的砖块和木头,陶罐被藏得严严实实。他的掌心沾着硫磺粉末,是刚才调整引信时沾上的,在火把的映照下泛着淡黄色的微光,像一层薄霜。
他抬起头,望着那面唐旗,眼神里满是敬畏。这面旗帜,不仅仅是一块布,更是大唐的威严象征,是百姓们的希望寄托。他想起穿越前在历史书上看到的大唐盛世,看到李世民开创的贞观之治,看到长安的繁华景象。现在,他身处这个时代,有责任守护这份繁华,不能让突厥兵的铁蹄践踏这片土地,不能让百姓们流离失所。
“李大人,夜深了,要不要先歇会儿?” 尉迟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李杰的思绪。
老将军穿着一身玄甲,甲片是玄铁打造的,在火把下闪着冷冽的光,每一片甲片都打磨得很光滑,能映出人的影子。他的手里握着一把长枪,枪杆是用檀木做的,上面缠着防滑的麻绳,枪杆顶端的红缨已经有些褪色,却依旧透着一股凛然的杀气。尉迟恭刚巡查完内城的防务,内城的百姓们已经组织起来,有的拿着锄头,有的拿着扁担,准备协助唐军守城。他特意过来看看外城的地雷布置情况,毕竟这是抵御突厥兵的关键。
李杰转过身,摇了摇头:“不了,老将军。天亮前还有不少事要做,比如再检查一遍引信,看看有没有松动的;还要给士兵们分配岗位,确保每个地方都有人看守。歇不得。”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突厥大营的方向,那里的火把依旧明亮,连成一片,像一群蛰伏在黑暗中的狼群,眼睛死死地盯着云州城这个猎物。“突厥人明天肯定会有动作,他们上次吃了火球弹的亏,损失了不少人马,这次说不定会用更阴的招数,比如偷袭,或者…… 用百姓来要挟我们。”
尉迟恭顺着李杰的目光望去,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经历过无数次战斗,从武德年间跟着李世民打天下,平定窦建德、王世充,到贞观年间镇守边疆,对抗突厥、吐蕃,什么样的敌人没见过?可突厥兵的凶残和狡猾,还是让他不敢掉以轻心。尤其是阿史那思摩,此人野心勃勃,手段狠辣,为了胜利不择手段。
“这些地雷是咱们最后的防线,必须万无一失。” 尉迟恭的声音低沉,带着老将军特有的沉稳,“我已经让玄甲军分成三班,轮流在城外巡逻,一旦发现突厥兵的动向,会立刻发出警报。”
李杰点了点头,心里稍微松了口气。玄甲军是大唐的精锐部队,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有他们在,至少能提前发现突厥兵的偷袭。“我已经让士兵们反复检查过了,引信藏得很隐蔽,都是用草根、碎石盖住的,只有重型物体,比如战马的蹄子,碾压上去才会触发。普通的行人或牲畜碰不到,不会误伤百姓。”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就是说不上来。” 这种预感很强烈,像一块石头压在他的心上,让他坐立难安。
尉迟恭走过来,拍了拍李杰的肩膀。老将军的手掌宽大而有力,拍在肩上,带着沉稳的力量,能让人瞬间平静下来。“放心,” 尉迟恭的眼神坚定,“玄甲军就算用血肉之躯,也会守住外城。我尉迟恭征战几十年,还没怕过谁!当年在玄武门,面对那么多敌人,我都没退缩过,现在更不会!” 他想起了武德九年的玄武门之变,想起了和李世民并肩作战的场景,想起了那些战死的兄弟 —— 他不能让兄弟们用生命换来的大唐,毁在突厥兵的手里。
李杰看着尉迟恭,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尉迟恭是大唐的名将,也是他在云州最信任的人。有这样的老将军在,有玄甲军在,有云州的百姓在,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想起了自己研发的胡椒、贞观犁、香皂、火药,这些技术不仅改变了大唐百姓的生活,现在还能用来抵御外敌,守护家园。他为自己的选择感到庆幸 —— 穿越到这个时代,能用自己的知识为大唐做些事情,是一件无比光荣的事。
两人站在城楼下方,沉默地望着远处的突厥大营。夜风吹拂着他们的头发和衣角,带来一阵凉意,却无法冷却他们心中的斗志。远处传来巡逻兵的脚步声,“哗啦” 的铠甲摩擦声和 “哒哒” 的马蹄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云州城深夜的守护曲。
更夫的梆子声渐渐远去,只剩下隐约的回响。夜色依旧浓重,像一块巨大的黑布,笼罩着云州城。但李杰和尉迟恭都知道,黎明很快就会到来,当第一缕阳光洒在城楼上时,一场残酷的战斗,也很快就会拉开帷幕。他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迎接这场硬仗,守护好云州城,守护好大唐的土地和百姓。
欲知下文如何,请先关注收藏点赞!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