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不愉快的家宴之后没几天,刘亦菲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她正在排练间隙休息,看到归属地是北城,便顺手接了起来。
“喂,您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熟悉的中年女声,带着过分热情的笑意:“是亦菲吧?我是三姑啊,江婉茹。”
刘亦菲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语气依旧礼貌:“三姑您好,有事吗?”
“哎呀,没什么大事,”江婉茹的笑声透过话筒传来,带着一丝刻意的亲昵,“就是上次家宴匆匆忙忙的,也没能好好跟你聊聊天。三姑知道你忙,但再忙也得注意身体不是?我认识一位特别好的老中医,调理身体是一绝,好多明星都找他看呢。你看什么时候有空,三姑带你去看看?”
刘亦菲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这话听起来是关心,实则透着打探和越界。她想起江瑾辰的叮嘱,语气疏离了几分:“谢谢三姑关心,我身体挺好的,暂时不需要。而且我的行程都是团队在安排,不太方便私下约时间。”
电话那头的笑意似乎僵了一下,随即又立刻恢复:“哦哦,理解理解。你们当明星的是不一样。那这样,三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不过啊,亦菲,”她的声音压低了些,带上了一点推心置腹的意味,“咱们女人啊,终究还是得为自己长远打算。瑾辰那孩子,事业心重是好事,但有些地方可能考虑不到那么细。你得多为自己想想,比如……手里有点实实在在的东西,总归是安心些,你说是不是?”
这话几乎已经是赤裸裸的挑唆和暗示了。
刘亦菲的眼神冷了下来。她几乎能想象出对方此刻算计的嘴脸。
“三姑,”她打断对方,声音清晰而平静,带着不容错辨的距离感,“我和瑾辰之间的事情,不劳您费心。我们有自己的规划和相处方式。如果没别的事,我先挂了,排练要开始了。”
不等对方再开口,她直接结束了通话。
放下手机,刘亦菲深吸了一口气,将那股被冒犯的不适感压下去。她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通话记录截图,发给了江瑾辰,并附言:【三姑电话,聊了些没营养的。已处理。】
几乎是秒回,江瑾辰的信息弹出来:【收到。号码已拉黑。以后类似号码不必接。】
干脆利落,没有多余废话,却带着绝对的维护。
刘亦菲看着那行字,心里那点不快瞬间烟消云散,甚至有点想笑。果然是他的风格。
晚上回到家,刘亦菲发现江瑾辰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前放着平板电脑,但似乎并没在看。听到她进门,他抬眸看过来。
“回来了?”
“嗯。”刘亦菲换好鞋走过去,很自然地在他身边坐下,靠在他肩上,“今天排练好累。”
江瑾辰放下平板,很顺手地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得更舒服些:“强度过高?”
“还好,就是情绪消耗比较大。”她闭上眼,享受着他的体温和气息,忽然想起白天的事,轻声问,“那个三姑……还有二叔,他们以前是不是……”
她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江瑾辰沉默了一下,揽着她肩膀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了些许。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昏暗,将他侧脸的轮廓映得有些模糊。
“很多年前,”他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带着一种陷入回忆的滞涩,“父亲一度病重,集团动荡。”
刘亦菲的心微微一紧,安静地听着。
“他们当时的选择,是试图分割蚕食,而不是稳定局面。”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别人的事,但刘亦菲却能感受到那平淡之下冰冷的寒意,“甚至联合了外部资本,差点让江氏改姓。”
刘亦菲倒吸了一口凉气,瞬间明白了那深入骨髓的冷漠和厌恶从何而来。那不仅仅是利益纠纷,更是至亲在危难时刻的背叛。
“后来呢?”她忍不住问。
“后来,祖父强行出院,稳住了大局。我也提前结束了学业回来。”江瑾辰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刘亦菲能想象到那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有多么惨烈和艰难,“清理过程,不太愉快。”
他用“清理”这个词,轻描淡写,却透着血雨腥风。
“所以,”他总结道,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硬,“他们不是亲人,是需要警惕的风险变量。明白了吗?”
刘亦菲重重地点了点头,心里又酸又胀。她终于理解了他那近乎偏执的秩序感、控制欲和对背叛的零容忍从何而来。那是在最脆弱的年纪,被最信任的人从背后捅刀后,形成的生存本能。
她转过身,伸出手紧紧抱住他,把脸埋在他怀里。
江瑾辰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缓缓放松下来,手在她后背轻轻拍了两下,像是在安抚她,又像是在安抚自己。
“都过去了。”他低声说,不知道是在对她说,还是对自己说。
“嗯,”刘亦菲在他怀里闷闷地应了一声,抬起头,看着他深邃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以后有我呢。我帮你一起防着他们。”
江瑾辰凝视着她亮晶晶的、满是认真和维护的眸子,那冰封般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微光。他抬手,用指节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
“好。”他应道,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
灯光昏暗,将相拥的身影投在墙上。
旧日的阴影或许无法完全抹去,但此刻的相拥和那句“以后有我呢”,像是一枚沉重的锚,将漂泊在冰冷记忆中的他,牢牢定在了温暖的当下。
她是他的现在和未来,是他精密系统里,最柔软也最坚固的防火墙和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