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形大厅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悬浮在信标上方的人形光影缓缓转向三人，它的轮廓在能量波动中不断扭曲，像是信号不良的全息投影。
“终于等到你了，继承者。”
那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质感，却又隐约透出某种人性化的疲惫。褚修远握紧拳头，能量感知全面展开，试图解析这个光影的本质。
“你是什么？”他问，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
光影微微晃动，像是人类在摇头：“我是守夜人系统的残留意识，你可以叫我‘守望’。陈启明在试图夺取系统控制权时，将我的核心程序分离出来，困在这个仿制装置中。”
夏侯薇向前半步，能量刃的嗡鸣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证明你的身份。”
“你的谨慎值得赞赏，战士。”光影转向她，“但我无需证明什么。事实摆在眼前——这个仿制信标正在失控，它扭曲了守夜人技术的本质，将时空裂缝吸引至此。若不及时关闭，整个设施，乃至整个区域都将被撕裂。”
褚修远的目光扫过信标周围那些小型能量旋涡。每个旋涡中都映出不同的景象：一片燃烧的森林、一个金属构筑的城市、一片漂浮的岛屿...这些都是被信标强行连接的平行世界。
“陈启明为什么要制造这个？”他问道，同时分出一部分感知力追踪着外部的情况。那些合并的裂缝能量正在急剧增强。
“他想要召唤继承者。”守望回答，“在无法找到真正继承者的情况下，他试图制造一个能吸引守夜人血脉的装置。但他低估了技术的复杂性，也高估了自己的控制能力。”
赵铁峰靠在墙边，呼吸粗重：“所以这些裂缝...这些能量生物...”
“都是信标失控的副产品。”守望接话，“它不仅在吸引裂缝，还在扭曲现实的结构。更糟糕的是，它正在吸引一些...不该被唤醒的存在。”
仿佛为了印证它的话，整个设施突然剧烈震动。远处传来金属撕裂的巨响，伴随着某种低沉、非人的咆哮。
“外部裂缝合并完成了。”褚修远沉声道，他的感知捕捉到了一个巨大的能量实体正在突破设施的外层防御，“有什么东西要进来了。”
夏侯薇立刻转向入口方向：“我们需要撤离。”
“来不及了。”守望的光影闪烁不定，“那个存在已经锁定了信标的能量特征。除非关闭信标，否则它不会停止。”
褚修远盯着信标，他能感觉到其中流动的能量与自己的守夜人血脉产生共鸣。那种感觉像是血液中有什么在回应呼唤，既熟悉又危险。
“如何关闭它？”他问。
守望的光影凝聚得更加清晰：“信标的核心与你的守夜人能量同源。只有你能安全接触它，但关闭过程需要...代价。”
“什么代价？”
“部分守夜人能量。”守望的声音带着歉意，“具体来说，大约三成。这些能量将被用于稳定关闭过程，防止信标崩溃引发更大的灾难。”
三成守夜人能量。这个数字让褚修远心头一沉。他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能力的削弱，在末世中等于生存几率的降低。
“失去这些能量会有什么后果？”夏侯薇替他说出了担忧。
“短期内，你的能力会显着减弱。”守望坦诚道，“能量感知的范围和精度会下降，能量冲击的威力也会大打折扣。但守夜人能量具有自我恢复的特性，长期来看，这些损失是可以弥补的。”
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这次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那个低沉的咆哮声更近了，仿佛就在不远处的走廊里。
“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赵铁峰咳嗽着说，“那个东西...它已经进入设施了。”
褚修远的目光在信标和同伴之间移动。夏侯薇的眼神坚定，但紧握武器的手指暴露了她的紧张。赵铁峰脸色苍白，依靠墙壁才能站立。而在主控室，宇文杰和澹台月还在苦苦支撑。
几个月前，他还是个宁愿独自行动的社恐幸存者。现在，他却要为一个团队，甚至可能为更大范围的安危做出抉择。
“如果我拒绝支付这个代价呢？”他最后问道。
守望的光影黯淡了一瞬：“信标将继续运行，吸引更多的裂缝和异界存在。最终，这个区域的现实结构将彻底崩溃，形成一个永久性的时空裂缝。而那个正在接近的存在...我无法预测它会带来什么，但绝不会是好事。”
抉择的时刻到了。褚修远能感觉到守夜人芯片在体内微微发热，仿佛在提醒他自己的责任。从获得这份力量开始，他就知道它带来的不仅是能力，还有相应的代价。
“修远。”夏侯薇轻声唤道，她的眼神复杂，“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你。”
这句话简单，却重如千钧。它代表着信任，代表着团队已经不再是临时结盟的陌生人，而是可以托付生死的伙伴。
褚修远深吸一口气，转向守望：“告诉我具体该怎么做。”
光影似乎松了一口气：“将你的手放在信标核心上，我会引导你完成能量转移。过程可能会...不太舒服。”
“等等。”赵铁峰突然开口，他的眼神锐利，“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们？也许你才是真正想要守夜人能量的那个？”
这个问题切中要害。褚修远停顿了一下，重新审视着守望。确实，他们只有这个AI的一面之词。
“合理的怀疑。”守望并未生气，“但我可以提供一个证明——在能量转移过程中，你们可以随时中断。如果我有任何不轨意图，你们完全可以停止合作。”
这个提议让褚修远稍微安心。他看向夏侯薇，她微微点头，表示认可这个方案。
“好吧。”他最终说道，向信标走去，“我们开始吧。”
随着他接近信标，那种血脉中的共鸣感更加强烈。信标表面的异界金属开始发光，周围的小型能量旋涡旋转得更加迅速。
“将手放在中央的晶体上。”守望指导道。
褚修远照做了。当他的手掌触碰到那个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晶体时，一股强大的能量流瞬间贯穿全身。这种感觉不同于以往的任何能量体验，它更加原始，更加深入骨髓。
“现在，慢慢引导你的守夜人能量流入晶体。”守望的声音在他意识中响起，仿佛直接与他的思维对话，“不要抵抗，让能量自然流动。”
褚修远闭上眼睛，开始按照指示操作。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能量如同血液般从体内流出，注入信标之中。随着能量的转移，一种奇特的虚弱感开始蔓延，仿佛身体的某部分正在被抽离。
“进度15%...”守望报告道。
就在这时，大厅入口处传来一声巨响。厚重的安全门被某种力量撕裂，一个巨大的阴影堵住了出口。
那是一个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存在。它有着类似爬行动物的轮廓，但身体由纯粹的能量构成，表面不断闪烁着不同世界的景象。它的眼睛——如果那可以称为眼睛——是两颗旋转的黑洞，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它来了。”赵铁峰的声音带着恐惧，“时空守护者...传说中维护维度平衡的存在...”
那个被称为时空守护者的生物发出一声低吼，声音中蕴含着多重世界的回响。它的一只爪子踏进大厅，地面立刻开始扭曲，金属地板像水面一样波动起来。
“继续能量转移！”守望催促道，“我尽可能拖延它！”
光影从信标上方分离，化作一道屏障挡在时空守护者面前。两种不同的能量碰撞，发出刺耳的撕裂声。
“进度32%...”守望的声音已经开始失真，“快一点...”
褚修远咬紧牙关，加速了能量转移。虚弱感更加明显，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能力在衰退，能量感知的范围正在缩小。
夏侯薇已经举起了能量刃，站在他与时空守护者之间：“专心完成你的工作，这里交给我。”
她的背影坚定，仿佛能挡住任何威胁。褚修远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种被保护的感觉对他而言既陌生又珍贵。
“进度58%...”
时空守护者突破了守望的屏障，一爪挥向夏侯薇。她灵活地闪避，能量刃在怪物的爪子上划出一道火花，但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
“这东西太硬了！”她喊道，同时避开又一波攻击。
赵铁峰挣扎着举起武器，向时空守护者射击。能量弹在它身上爆炸，却只是让它稍微停顿了一下。
“进度79%...”
褚修远感觉自己的视线开始模糊，能量的流失让他头晕目眩。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守夜人能量的连接在减弱，那种曾经如臂使指的控制感正在消失。
时空守护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它放弃了对夏侯薇的攻击，直接向信标冲来。它的目标很明确——阻止关闭过程。
“拦住它！”守望的光影重新凝聚，但比之前黯淡了许多。
夏侯薇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能量刃全力挥出。这一次，她没有选择闪避，而是正面硬抗时空守护者的冲击。
碰撞产生的能量波动将整个大厅的墙壁都震出了裂痕。夏侯薇被击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墙上，但她成功延缓了时空守护者的前进。
“进度95%...”
就差一点。褚修远集中全部意志，将最后的能量注入信标。那种感觉像是将自己的灵魂撕下一部分，痛苦而空虚。
“完成！”
随着守望的宣告，信标的光芒突然熄灭。周围的小型能量旋涡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大厅内的能量波动迅速平息。
时空守护者停下脚步，它那黑洞般的眼睛盯着已经失去作用的信标，发出一声不满的低吼。然后，它的身体开始消散，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最终完全消失。
寂静降临。唯一的声音是几人粗重的呼吸声。
褚修远瘫坐在地上，感觉前所未有的虚弱。他的能量感知现在只能覆盖周围几米的距离，而且模糊不清。那种曾经如呼吸般自然的能量操控感，现在变得滞涩而困难。
“成功了吗？”夏侯薇挣扎着站起来，她的防护服有多处破损，但看起来没有严重受伤。
守望的光影已经变得几乎透明：“信标已关闭，外部裂缝正在逐渐消散。危机...暂时解除了。”
赵铁峰长舒一口气，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太好了...”
但褚修远没有感到轻松。他抬起手，试图凝聚一道能量冲击，却只产生了一小簇微弱的火花。三成能量的损失，远比他预想的更加严重。
“你的能力会恢复的。”守望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守夜人能量具有强大的再生能力，只是需要时间。”
“多长时间？”他问，声音因虚弱而有些沙哑。
“几周，或许几个月。这取决于你的身体和意志。”守望的光影开始消散，“我的任务完成了，是时候回归系统了。记住，继承者，力量只是工具，真正的力量来自于你如何使用它。”
说完这些话，光影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褚修远望着空荡荡的大厅，感受着体内的空虚。他付出了代价，换来了暂时的安全。但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末世，失去部分能力的他，还能保护自己和同伴吗？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他只能挣扎着站起来，向同伴伸出援手。
“我们该去找宇文杰和澹台月了。”他说，声音中的坚定掩盖了内心的不安。
夏侯薇握住他的手，将他拉起来。她的眼神中没有任何怀疑或怜悯，只有一如既往的信任。
这一刻，褚修远明白，即使失去了部分守夜人能量，他也不再是那个只能依靠自己的能力独自求生的便利店店员。他有同伴，有责任，有必须守护的人和未来。
而这，或许才是真正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