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割着自己的世界？”宇文杰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你确定这不是自杀？”
褚修远的手依然按在维度锚上，感受着设备内部能量的脉动。他的新能力让他能“看到”能量流动的轨迹，那些曾经混乱的能量束现在在他眼中如同清晰的溪流。
“他们不会想到我们敢这么做。”褚修远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先知留下的记忆显示，收割者核心世界的防御反而最薄弱，因为他们从不认为有人能突破外围。”
设施再次剧烈震动，天花板上落下细小的金属碎屑。警报声变得更加尖锐。
“还有十三分钟。”澹台月看着控制台上的计时器，声音发紧。
夏侯薇已经检查完所有武器，将最后两个能量弹匣塞进战术背心。“怎么突破外围？外面至少有三百台机械体。”
褚修远闭上眼睛，空间感知能力扩展到最大范围。他能“看到”设施外的每一个敌人，它们的分布、能量强度、甚至武器充能状态。收割者部队的包围圈看似密不透风，但在他的感知中，存在着一个微小的缺口。
“西北方向，距离七百米。”他睁开眼睛，手指在全息投影上快速勾勒出一条路径，“那里有三台重型机械体，但它们之间的协调存在0.3秒的延迟。我们需要在延迟出现的瞬间突破。”
宇文杰迅速调出该区域的监控画面。“那是能量供应管道区，地形复杂，确实有可能...”
“不是有可能，”褚修远打断他，语气平静但笃定，“是必然。收割者的指挥系统存在固有缺陷，每十七分钟会出现一次同步延迟。下一次就在两分十四秒后。”
三人同时看向他，眼神中带着惊讶和一丝陌生。这种精确到秒的自信，与之前那个总是谨慎观察的褚修远判若两人。
“传承让你变了不少。”夏侯薇轻声说。
褚修远微微一顿，随即摇头：“我只是看到了更多。现在听我安排。”
他的手指在投影上快速移动，划出三条不同的路线。
“宇文杰，你带着维度锚核心走中间路线。我已经调整了它的能量频率，它现在可以产生干扰场，能让周围的机械体反应延迟0.5秒。”
宇文杰接过那个发着微光的晶体，手有些发抖。“这东西现在值多少钱啊...”
“无价。”褚修远看都没看他，继续分配任务，“澹台月，你负责掩护宇文杰。你的医疗知识能帮你预判机械体的攻击模式——它们的设计基于收割者的生理结构，存在类似的弱点。”
澹台月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明白了，就像对付大型掠食者。”
“夏侯薇，”褚修远最后看向她，“你和我负责开路和断后。我们需要在突破过程中制造足够的混乱。”
他调出设施的结构图，手指在几个关键点敲击。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设施的自毁系统已经被触发，但我们可以在它彻底崩溃前利用能量过载制造爆炸。时间必须精确到0.1秒。”
夏侯薇仔细记下每个位置，嘴角微微上扬：“终于不用再躲躲藏藏了。”
“准备好了吗？”褚修远问，目光扫过每个人。
三人同时点头。
“那就开始。”
褚修远将手掌重新按在维度锚的主控台上，纯净的守夜人能量涌入设备。原本稳定的能量场突然变得狂暴，整个房间开始扭曲变形。
“通道开启需要三分钟，”他的声音在能量呼啸中依然清晰，“在这期间，我们不能停下。”
设施外围的金属墙壁开始融化，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收割者机械体。它们猩红的电子眼同时锁定房间内的四人，能量武器开始充能。
“现在！”褚修远喝道。
夏侯薇第一个冲出，手中的能量手枪连续射击。每一发都精准命中机械体的关节或传感器，她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任何多余的花哨。
宇文杰抱着维度锚核心紧跟其后，澹台月在他身侧掩护，手中的医疗枪射出的不再是药剂，而是高频振动波——这是她刚刚根据褚修远提供的收割者生理弱点临时改造的武器。
褚修远走在最后，他的双手在空中划出复杂的轨迹。每一次挥手，都有守夜人能量形成无形的屏障，挡开射向团队的 energy beams。他的动作看起来轻松随意，但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左转，避开主通道。”他在心中通过芯片传递信息，“那里有埋伏。”
团队立刻改变方向，钻进一条狭窄的维护通道。果然，他们刚才要经过的主通道突然发生爆炸，强烈的冲击波让整个设施都在摇晃。
“你怎么知道的？”宇文杰边跑边问，声音因喘息而断断续续。
“能量轨迹。”褚修远简短回答，“收割者的能量在空间中留下的痕迹，我能看到它们几分钟前的行动。”
通道前方出现三台机械体，它们显然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夏侯薇正要举枪，褚修远已经越过她。他甚至没有使用能量冲击，只是伸出手指在每台机械体的头部轻轻一点。被触碰的机械体立刻僵住，然后软倒在地。
“你做了什么？”夏侯薇惊讶地问。
“干扰了它们的核心指令。”褚修远继续前进，甚至没有回头看倒下的敌人，“守夜人能量可以直接改写收割者的低级程序。”
他们终于抵达设施外围，厚重的防护门挡在面前。门外就是密密麻麻的收割者大军。
“通道还要多久？”澹台月问，她的声音因紧张而发干。
“一分二十秒。”褚修远回答，同时将手按在防护门上，“但我们必须现在就出去。”
防护门在他的触碰下开始变形，金属如同液体般流动，最终形成一个足够人通过的洞口。
外面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数百台收割者机械体排列成整齐的方阵，各种能量武器已经充能完毕。在它们后方，三台从未见过的巨型战争机器正在缓缓前进，它们的高度超过十米，躯干上布满了炮口。
“那就是高级指挥官？”夏侯薇问，握紧了手中的枪。
褚修远摇头：“不，那只是护卫。”
他的目光越过机械大军，锁定在远方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平台上。那里站着一个身影——与机械体完全不同，它有着近似人类的轮廓，但全身覆盖着光滑的黑色装甲，头部是一整块暗红色的晶体。
“那就是我们要面对的。”褚修远轻声说，“收割者指挥官，代号‘审判者’。”
就在他说话的同时，审判者抬起头，暗红色的晶体仿佛直接看向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它发现我们了。”宇文杰的声音带着恐惧。
“不，”褚修远的嘴角却微微上扬，“它一直都在等我们。”
审判者抬起手，所有的机械体同时停止动作。整个战场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它在做什么？”澹台月不安地问。
“它在评估。”褚修远回答，眼睛始终盯着远处的黑色身影，“收割者指挥官不会轻易出手，它们更喜欢先观察猎物的反应。”
通道开启的倒计时还剩五十七秒。
审判者突然动了。它没有像其他机械体那样奔跑，而是直接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就出现在距离团队不足百米的地方。
“空间跳跃！”宇文杰惊呼。
审判者再次抬手，这一次指向了褚修远。一道无形的力量瞬间笼罩了整个区域，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动作变得迟缓，仿佛在粘稠的液体中移动。
“重力场！”澹台月艰难地说，“它在改变局部重力！”
褚修远却似乎不受影响。他向前踏出一步，守夜人能量在他周身形成淡淡的光晕。
“你的对手是我。”他对审判者说，声音平静得不像是在面对生死之战。
审判者头部的水晶闪烁了一下，似乎在回应。然后它突然加速，化作一道黑色闪电直扑褚修远。
夏侯薇想要举枪射击，但动作慢得如同电影播放。宇文杰和澹台月更是几乎无法移动。
只有褚修远的速度丝毫不减。在审判者逼近的瞬间，他侧身避开对方的直击，同时手掌精准地拍在审判者的胸甲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能量碰撞的闪光。审判者只是突然僵在原地，然后缓缓后退，暗红色的水晶中第一次出现了类似困惑的闪烁。
“你...不是普通的继承者。”一个冰冷的声音直接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响起，那是审判者的意识通讯。
褚修远没有回答，只是再次向前。他的每一步都踏在重力场的节点上，巧妙地避开了最大的压力。
“通道还有三十秒！”宇文杰喊道，他已经感觉到怀中的维度锚核心开始发烫。
审判者显然也感知到了通道即将开启。它不再保留，全身装甲突然展开，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能量导管。强大的能量波动让整个战场都在颤抖。
“它要动真格的了！”夏侯薇努力想要举起武器，但重力场的压力让她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难以完成。
褚修远回头看了一眼同伴，然后做出了决定。
“你们继续前进，”他说，“我来拖住它。”
“你疯了！”夏侯薇终于勉强举起了枪，“那是收割者指挥官！”
“正因为如此，才必须有人拖住它。”褚修远的声音依然平静，“通道开启后，头也不回地冲进去，不要等我。”
审判者已经完成了能量积蓄，黑色的装甲上开始浮现出暗红色的纹路。那些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十秒！”宇文杰大喊。
褚修远深吸一口气，守夜人能量在他体内以前所未有的强度运转。他能感觉到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每一根神经都在雀跃。这就是先知传承的力量，这就是他注定要承担的责任。
审判者发动了攻击。不再是单纯的物理冲击，而是直接撕裂了空间，形成无数细小的黑色裂缝向褚修远蔓延。这些裂缝所过之处，连光线都被吞噬。
褚修远没有退缩，反而迎了上去。他的双手在胸前合拢，纯净的守夜人能量形成一个耀眼的光球。当光球与黑色裂缝碰撞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所有人都感觉到灵魂深处的震颤。
“通道开了！”澹台月指着身后突然出现的能量旋涡喊道。
那是一个不断旋转的蓝色门户，内部是扭曲的光影和未知的景象。
“走！”夏侯薇对宇文杰和澹台月喊道，自己却转身冲向褚修远的方向。
但已经太晚了。
审判者的攻击与褚修远的守夜人能量彻底碰撞，爆发出无法形容的能量风暴。整个战场被刺目的光芒吞没，机械体如同纸片般被撕碎，大地在哀嚎中崩裂。
当光芒终于消散时，审判者依然站在原地，但胸甲上出现了一道明显的裂痕。
而褚修远...
他单膝跪地，嘴角渗出一丝鲜血，但眼神依然锐利。
能量旋涡开始不稳定地闪烁，通道正在关闭。
“修远！”夏侯薇想要冲过去，但被突然增强的重力场压得无法动弹。
审判者再次抬起手，这一次它的目标不再是褚修远，而是即将关闭的通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褚修远突然笑了。
“你犯了个错误，”他用只有审判者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太专注于我了。”
审判者的动作微微一顿。
就在这时，一道精准的能量束从侧面射来，直接命中了审判者头部的水晶。虽然没能造成致命伤害，但足以让它分神一瞬。
是夏侯薇。她不知何时已经挣脱了重力场的束缚，手中的能量手枪还在冒着轻烟。
这一瞬间的分神已经足够。
褚修远的身影突然消失，下一秒出现在能量旋涡前。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小的装置——那是他从维度锚上拆下的核心部件。
“再见，审判者。”他轻声说，然后向后倒入了能量旋涡。
就在他消失的同时，装置被激活。刺目的白光吞没了整个战场，审判者发出的怒吼被爆炸声彻底掩盖。
夏侯薇最后看到的是褚修远消失在漩涡中的身影，以及他脸上那抹从未有过的、近乎疯狂的微笑。
然后一切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