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中央的空气像被无形的手搅动,扭曲成诡异的旋涡。那些眼睛符号发出的幽绿光芒连成一片,将整个营地笼罩在阴森的光晕中。幸存者们惊恐地挤在一起,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褚修远扶着岩壁站起身,身体依然虚弱,但眼神却异常清明。珍珠色的光芒在他眼底深处流转,虽然微弱,却带着某种全新的质感。
“它要来了。”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扭曲的空气突然凝固,山谷中的风声戛然而止。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连飘落的雪花都悬停在半空。然后,一切开始重组。
不是实体降临,不是能量爆发,而是现实本身在被改写。
营地边缘的一块岩石突然软化,像融化的蜡烛般流淌,然后又凝固成完全不同的形状——一个扭曲的、类似祭坛的结构。旁边的几棵枯树开始疯狂生长,枝条扭曲成螺旋状,叶片上浮现出与岩壁上相同的眼睛符号。
“它在改造环境。”宇文杰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这不是能量投影,这是...现实重构。”
澹台月抓紧医疗包,指节发白:“我们该怎么办?”
夏侯薇已经站在褚修远身前,能量刃在手中嗡鸣:“先保护幸存者。”
但她的动作突然僵住。能量刃的光芒正在减弱,刃身开始扭曲,像被无形的力量揉捏。她试图调整能量输出,却发现连最基本的能量控制都变得困难。
“能量规则在被修改。”褚修远的声音依然平静,“它不是在攻击我们,它在重写这个区域的物理法则。”
幸存者中突然爆发出尖叫。一个年轻女孩指着自己的手,她的手指正在变得透明,能透过皮肤看见下面的骨骼。恐慌像瘟疫般蔓延,更多的人发现自己身体出现异常——有人皮肤浮现鳞片,有人头发疯狂生长,有人开始说听不懂的语言。
“它在测试。”褚修远的目光扫过混乱的人群,“测试这个维度的承受极限。”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那些变异最严重的人身上。仔细观察后,他发现所有异常都指向同一个源头——那些人的衣物或皮肤上,不知何时沾染了岩壁上眼睛符号的粉末。
“符号不是标记,是感染源。”他转向队友,“它在通过这些符号传播自身的规则。”
宇文杰立刻检查数据板,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能量读数完全混乱,常规物理常数在这里已经失效。重力在波动,光速在变化...这不可能!”
“在这个存在面前,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褚修远缓缓走向营地中央,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他的能量已经枯竭,但某种更深层的东西正在觉醒。
他停在那个由岩石融化后重组的祭坛前。祭坛表面布满了眼睛符号,但与岩壁上的不同,这些符号的瞳孔位置都有一个微小的凹陷。
“需要样本。”他回头对澹台月说,“取一点那个女孩身上的变异组织。”
澹台月迅速行动,用医疗工具小心地采集了女孩透明皮肤边缘的组织样本。当她将样本递给褚修远时,样本在空气中就开始发生变化,从血肉组织逐渐晶体化。
褚修远将晶体化的样本放入祭坛的凹陷中。
祭坛突然发出低沉嗡鸣,所有眼睛符号的瞳孔同时亮起。一道光束从祭坛中心射出,在空气中投射出一个复杂的立体结构图。
“这是它的能量网络。”褚修远凝视着结构图,“看这些节点。”
结构图中,无数能量线交织成网,但在某些特定位置,能量流动出现明显的阻滞。这些阻滞点恰好对应着眼睛符号的瞳孔位置。
“弱点在眼睛里。”夏侯薇立刻明白了。
褚修远点头:“但不是摧毁它们,那样只会让能量失控爆炸。需要的是...重新编程。”
他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一个能量节点。珍珠色的微光从他指尖流出,渗入结构图中。被触碰的节点突然改变颜色,从幽绿变成银白,周围的能量流动随之改变方向。
“有效!”宇文杰兴奋地看着数据板上的读数,“局部物理常数开始恢复正常!”
但他们的喜悦很快被打断。祭坛突然剧烈震动,投射出的结构图开始扭曲变形。山谷上空的空气旋涡加速旋转,一个巨大的阴影在其中若隐若现。
“它注意到我们了。”夏侯薇握紧已经恢复正常的能量刃。
褚修远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不,它不是在阻止我们。它是在...学习。”
他指向结构图中那些被改变的节点。银白色的区域正在缓慢但坚定地扩大,不是因为他们继续操作,而是那个存在自己在模仿、在吸收这种改变。
“它在进化。”澹台月的声音带着恐惧,“利用我们的反抗来完善自己。”
幸存者们的变异开始加速。那个手指透明的女孩整条手臂都变得像水晶般剔透,她能直接看见自己骨骼上浮现出细密的符文。另一个男人的后背长出类似翅膀的膜状结构,但完全无法飞行,只是无力地垂在身后。
“必须加快速度。”褚修远的目光扫过祭坛,“我们需要同时改变所有主要节点。”
他快速在结构图上指出七个关键位置:“这些是控制中枢。只要改变它们,就能暂时中断它的降临过程。”
宇文杰已经拿出工具:“给我三分钟,我能做出七个临时代码注入器。”
夏侯薇和澹台月立即开始布置防御。幸存者中尚有行动能力的人也自发组织起来,用能找到的一切东西构筑简易工事。
山谷上空的阴影越来越清晰。现在能勉强看出那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眼睛组成的集合体,每个眼睛都在不停开合,瞳孔中映出不同的场景——有些是团队成员记忆中的片段,有些是完全陌生的异界风景,还有些是根本不应该存在的几何结构。
“它在扫描我们的思维。”夏侯薇感到一阵恶心,那些眼睛中偶尔会闪过她最私密的记忆。
褚修远却站在原地,任由那些眼睛窥视。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眼底的珍珠色光芒流转得更加迅速。
“它在寻找恐惧。”他轻声说,“但它找不到。”
宇文杰终于完成了代码注入器——七个简陋的金属片,表面刻满了反制符文。他将它们分发给团队核心成员:“需要同时插入祭坛的七个凹槽。记住,必须完全同步,误差不能超过零点五秒。”
他们迅速就位,褚修远负责指挥。他的目光在队友和祭坛之间移动,计算着最佳时机。
就在他们准备行动的瞬间,整个山谷突然陷入绝对的寂静。不是没有声音,而是所有的声音都被抽走了。连自己的心跳都听不见,连呼吸都变得无声。
然后,一个意念直接在他们脑海中响起:
“有趣的抵抗。”
那不是语言,不是声音,而是一个纯粹的概念,直接烙印在意识深处。伴随着这个意念的,是海量的信息洪流——宇宙的诞生,维度的结构,文明的兴衰...还有守夜人与收割者最终的命运。
褚修远身体晃了一下,鲜血从鼻孔流出。但他强行站稳,向队友发出信号。
七只手同时动作,七个注入器精准插入凹槽。
祭坛爆发出刺目的银光,结构图中的所有节点同时变色。山谷上空的阴影发出一阵剧烈的波动,那些眼睛纷纷闭合,降临过程明显减缓。
但仅仅持续了三秒。
当银光散去,他们惊恐地发现,祭坛上的眼睛符号全部变成了银白色,但它们的瞳孔依然在转动,只是现在映出的不再是各种场景,而是团队成员的脸。
“它在适应。”宇文杰的声音绝望,“我们的反制被它吸收了。”
更糟糕的是,幸存者们的变异突然停止,然后开始逆转。透明的手臂恢复原状,背后的膜翼脱落,所有人都恢复了正常——但他们的眼睛全都变成了纯粹的银白色,瞳孔中浮现出细密的符文。
“它转换了策略。”褚修远看着那些被控制的幸存者,“不再改造环境,而是直接控制生命体。”
被控制的幸存者开始向他们逼近,动作整齐划一,眼神空洞。他们不再是自己,而是那个存在的延伸。
夏侯薇举起能量刃,但手在微微发抖。面对曾经的同伴,她无法毫不犹豫地出手。
褚修远却向前迈出一步,直面那些被控制的人。他的目光与他们对视,珍珠色的光芒在眼底流转。
“看着我。”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被控制的幸存者们突然停下脚步,银白色的眼睛中浮现出困惑。他们看看褚修远,又看看彼此,动作开始变得不协调。
“它在学习恐惧。”褚修远对队友解释,“而我刚刚让它明白,有些东西是它永远无法理解的。”
他指向祭坛,现在那些银白色的眼睛符号正在一个接一个地熄灭。
“它撤退了?”澹台月不敢相信。
褚修远摇头:“不,它只是暂时离开。但它留下了一个信息。”
他走到祭坛前,现在祭坛表面浮现出一行发光的文字,使用的是最古老的守夜人语:
“来遗迹找我。真相在等着。”
文字下方,是一个坐标图——喜马拉雅山脉深处的某个位置,正是陈启明曾经提到的守夜人遗迹。
山谷中的异常开始消退,被控制的幸存者纷纷倒地,醒来后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毫无记忆。天空中的阴影已经完全消失,只留下那些眼睛符号在岩壁上幽幽发光,提醒着他们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噩梦。
宇文杰检查着数据板,眉头紧锁:“物理常数恢复正常,但...有些东西永远改变了。”
他指向读数中的某个参数:“这个维度的稳定性降低了百分之七。它的降临虽然被中断,但对现实结构造成了永久性损伤。”
夏侯薇扶起一个刚刚醒来的幸存者,看向褚修远:“我们要去那个遗迹吗?”
褚修远望着坐标图指示的方向,眼神复杂。他的能量依然枯竭,身体依然虚弱,但某种决心在心底坚定。
“必须去。”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在它完全理解如何在这个维度存在之前。”
他转向队友,第一次主动提出计划:“我们需要准备。遗迹里肯定有更多答案,但也肯定有更多危险。”
在他的眼底,珍珠色的光芒微微闪烁,映出岩壁上那些逐渐暗淡的眼睛符号。
其中一个符号的瞳孔中,隐约还能看见那个巨大存在的倒影——它正在某处等待着,观察着,学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