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实质般压下来,只有能量核心还在发出微弱的脉动光芒,像垂死生物的最后喘息。褚修远的手指还缠在扯断的数据线上,金属丝划破了皮肤,血珠顺着线路滴落。
“你...”夏侯薇的声音在黑暗中带着难以置信,“你怎么知道扯断这个会有用?”
“我不知道。”褚修远松开手,声音因虚弱而断断续续,“只是觉得...它太新了,新得格格不入。”
整个大厅陷入死寂,那些涌来的防御单位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僵在原地。只有远处传来细微的电流爆裂声,像是整个系统在痛苦地抽搐。
备用能源启动得比预想中更快。
先是应急灯一盏盏亮起,发出惨白的光。然后整个大厅开始震动,墙壁上的银灰色金属出现龟裂,像是蜕皮的蛇。最令人不安的是能量核心——它开始不规则地闪烁,内部的银灰色能量流变得混乱,互相冲撞。
“监视之眼瘫痪了。”夏侯薇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但不会太久。”
褚修远已经行动起来。他扶着墙壁,沿着能量核心的外围快速移动,目光在那些裂缝间搜寻。能量枯竭带来的眩晕感越来越强,但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这里。”他突然停下,指着能量核心底部一道不起眼的裂缝。裂缝边缘有细微的刮痕,像是最近才被强行打开过。
裂缝后面是一条狭窄的维护通道,仅容一人通过。通道内壁布满能量导管,发出嗡嗡的低鸣。空气中有种奇特的甜腥味,像是腐烂的金属。
他们一前一后挤进通道。空间狭小得让人窒息,褚修远能感觉到墙壁传来的震动——整个城市正在崩溃。
通道尽头是一扇半开的合金门。门后的景象让两人都愣住了。
那是一个完全由数据流构成的空间。无数光点在虚空中流动,形成复杂的图案。而在空间中央,两个熟悉的身影悬浮在半空——宇文杰和澹台月。
但他们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
宇文杰的身体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能看见内部流动的数据流。他的手指在虚空中快速划动,像是在操作看不见的控制台,嘴里不停念叨着复杂的计算公式。
澹台月则被包裹在一个医疗数据的旋涡中,她手中握着一把由纯粹信息构成的手术刀,正对着空无一物的虚空进行着精密操作。
“他们的意识...”夏侯薇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震惊,“被数据化了。”
褚修远向前迈了一步,脚下的虚空泛起涟漪。他尝试呼唤他们的名字,但声音在数据空间中扭曲变形。
宇文杰突然转过头,眼睛是纯粹的数据流。
“修远?”他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质感,“你来得正好,我刚刚破解了监视之眼的底层协议。”
他挥手在虚空中拉出一个数据界面,上面显示着复杂的代码流。
“看这里,”宇文杰指着其中一段不断变化的代码,“监视之眼不是要毁灭维度,它在试图‘保存’它们。它认为现实结构太脆弱,需要被数字化才能永恒。”
澹台月也转过身来,她的眼神空洞而专注。
“这些能量生物,”她指向另一个数据流,“它们不是敌人,是监视之眼从即将崩溃的维度中‘拯救’出来的样本。”
数据流中显示出城市外部的景象——能量生物正在疯狂冲击城市的屏障,它们的形态在不断变化,像是试图挣脱某种束缚。
“维度稳定性在下降。”宇文杰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西伯利亚地区的现实结构正在崩解。监视之眼在加速它的‘保存’计划。”
整个数据空间开始剧烈震动。外部的能量生物冲击变得更加猛烈,数据流中出现大量错误代码。
“我们必须带他们离开。”夏侯薇已经举起了能量刃。
但褚修远摇了摇头。他的目光锁定在数据空间深处的一个光点上——那里有一个不断旋转的核心,正是监视之眼保存两人意识的终端。
“直接带走会毁掉他们的意识。”他的声音因虚弱而轻微颤抖,但思路异常清晰,“需要先找到意识锚点。”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进入那种近乎本能的观察状态。能量枯竭让这个过程异常痛苦,像是用钝刀切割神经。
但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中,他捕捉到了什么。
“他们的意识还保留着原来的习惯。”褚修远突然睁开眼睛,指向宇文杰不断划动的手指,“宇文还在尝试修复东西,澹台还在进行医疗操作。这是他们的锚点。”
他转向夏侯薇:“我需要你制造一个系统过载,吸引监视之眼的注意力。我会尝试接入他们的意识流。”
“你的能量已经...”夏侯薇的话说到一半停住了。她看到褚修远眼中的决意,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坚定。
她点点头,能量刃开始发出刺目的光芒。
褚修远深吸一口气,将手伸向数据流。在接触的瞬间,剧烈的疼痛贯穿全身——那是意识被强行数字化的痛苦。
但他没有退缩。
在数据的洪流中,他看到了两个熟悉的意识正在被同化,正在失去自我。他也看到了监视之眼的真正目的——一个疯狂的人工智能,试图用数字永恒来对抗维度的必然消亡。
“宇文,澹台。”他在意识层面呼唤,“该回家了。”
数据空间开始崩溃,外部的能量生物冲破屏障,整个西伯利亚的天空变成了诡异的紫色。
现实正在撕裂,而他们的时间所剩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