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在荒芜的西伯利亚平原上疾驰，车轮碾过冻土发出沉闷的声响。车窗外，金色的光点路径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如同被无形的手抹去的星光。
“路径损失达到百分之六十七。”澹台月的声音从后座传来，带着压抑的紧迫感，“照这个速度，我们最多还有十五分钟。”
褚修远的目光始终锁定在车窗外。他的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击着，那是他在极度专注时的习惯动作。失去守夜人血脉后，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依赖自己的观察力。
“前方三公里有能量波动。”他突然开口，“不是光点，是机械信号。”
宇文杰立即调整探测仪：“确认。三辆武装越野车，正在从东北方向包抄过来。”
夏侯薇已经检查完武器：“新纪元的制式装备，应该是从附近据点调来的追击部队。”
高远快速分析着地形图：“我们必须改变路线。原定的山谷通道太容易被伏击了。”
褚修远的视线扫过周围的地形。左侧是陡峭的岩壁，右侧是一片看似平静的雪原，正前方则是他们原本计划通过的峡谷入口。
“走雪原。”他做出决定。
宇文杰愣了一下：“但那片区域的辐射读数异常，而且...”
“而且新纪元不会想到我们敢走那里。”褚修远打断他，“他们了解我们的谨慎，所以会在常规路线上设伏。反其道而行之，反而安全。”
车辆猛地转向，冲入那片被标注为危险区域的雪原。轮胎在积雪上打滑，宇文杰不得不降低车速，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方向。
雪原比想象中更加诡异。白色的雪地上散布着暗红色的斑点，像是凝固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金属腥味，让人喉咙发紧。
“辐射水平在上升。”澹台月提醒道，“已经超过安全阈值三倍。”
褚修远摇下车窗，刺骨的寒风立刻灌入车内。他仔细观察着雪地上的痕迹——有些地方的积雪微微下陷，形成一条条不规则的路径。
“这里有生物活动。”他说，“大型生物，至少三只以上。”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雪地突然炸开。数道白色的身影从积雪下窜出，直扑越野车。
那是某种变异生物，它们的皮毛与雪地融为一体，只有猩红的眼睛和扭曲的獠牙在阳光下闪着危险的光。它们的体型比狼更大，动作却异常敏捷。
“雪原猎食者！”高远惊呼，“它们应该只在夜间活动...”
夏侯薇已经开火。能量子弹精准地命中冲在最前面的那只变异生物，但只在它厚实的皮毛上留下一个焦黑的痕迹。
“它们的皮毛有能量抗性！”她快速更换弹匣，“需要更高功率的射击。”
变异生物已经包围了车辆。其中一只用爪子猛击车门，金属车门立刻凹陷下去。另一只试图从车窗突入，被宇文杰用能量匕首逼退。
褚修远冷静地观察着这些生物的行动模式。他注意到它们的攻击很有节奏，总是三只一组，轮流发动袭击。而且它们似乎特别保护自己的腹部。
“瞄准腹部。”他指挥道，“它们的弱点在那里。”
夏侯薇立即调整射击角度。下一次攻击时，她等到一只变异生物跃起的瞬间，能量子弹精准地射入它暴露的腹部。那只生物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重重摔在雪地上，不再动弹。
另外两只变异生物见状，攻击变得更加疯狂。它们不再轮流进攻，而是同时扑向车辆的不同部位。
“抓紧了！”宇文杰大喊一声，猛打方向盘。车辆在雪地上划出一个半圆，将一只变异生物甩飞出去。但另一只成功抓住了车顶，利爪已经撕开了车顶的金属板。
褚修远拔出自己的配枪。虽然失去守夜人血脉后，他的射击精度大不如前，但多年的观察力让他能准确预判目标的移动轨迹。
他连开三枪。第一枪迫使变异生物偏头躲避，第二枪打在它抓住车顶的爪子上，第三枪则趁它吃痛松爪的瞬间，射入了它的腹部。
变异生物从车顶滚落，在雪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迹。
“清理完毕。”夏侯薇确认道，但她的表情依然凝重，“但枪声会暴露我们的位置。”
果然，探测仪上显示，那三辆追击的越野车已经改变方向，正朝他们所在的位置高速驶来。
更糟糕的是，雪地开始震动。远处，更多的白色身影从积雪下钻出，猩红的眼睛在朦胧的雪雾中连成一片。
“我们惊动了整个猎食者群体。”高远的声音有些发干，“至少二十只...不，三十只以上。”
前有变异生物群，后有新纪元追兵。而金色的光点如径，已经消散得只剩下零星几点。
褚修远的目光投向雪原的尽头。在那里，贝加尔湖的轮廓隐约可见，湖面上漂浮着大块的浮冰。而在湖的东南岸，一片建筑群的影子矗立在冰川之间。
“全速前进。”他命令道，“直接冲过去。”
宇文杰深吸一口气，将油门踩到底。越野车在雪地上疯狂加速，不顾一切地冲向那片建筑群。
变异生物群被激怒了，它们从四面八方涌来，白色的身影在雪地上快得几乎看不清。新纪元的追击车辆也出现在视野中，车顶的武器平台已经开始充能。
“他们锁定我们了！”澹台月警告道。
第一发能量炮弹落在车辆左侧，炸起的积雪如同白色的瀑布般泼洒在车窗上。第二发更加接近，冲击波让车辆剧烈摇晃。
夏侯薇从车窗探出身，用精准的射击干扰追击车辆的驾驶员。但对方的数量太多，火力太猛。
就在这时，褚修远注意到雪原上的异常。那些暗红色的斑点开始发光，并且缓缓移动起来。
“小心那些红色区域！”他大声警告。
但已经太晚了。一辆追击车辆碾过一片较大的红色区域，雪地突然塌陷，整辆车瞬间被吞没。从塌陷处涌出的不是积雪，而是某种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液体。
“是辐射淤泥！”高远惊呼，“这片雪原下面全是这种东西！”
更多的红色区域开始发光、塌陷。变异生物群显然知道这些区域的危险，它们灵巧地避开红色斑点，但追击车辆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有一辆车在急转弯时陷入淤泥，很快就被吞没。
只剩下最后一辆追击车还在紧追不舍，但驾驶员明显变得更加谨慎，速度慢了下来。
利用这个机会，宇文杰终于驾驶越野车冲出了雪原，驶上一条相对坚实的冰面。贝加尔湖近在眼前。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湖岸边，那座伪装成废弃科考站的建筑群周围，笼罩着一层暗红色的能量场。能量场内部，无数被扭曲的光点——复仇之种——如同被困的蜂群般疯狂飞舞。它们撞击着能量场的边界，发出令人牙酸的嗡嗡声。
更令人不安的是，湖水中泛着诡异的绿光。一些机械装置正在湖底工作，抽取着某种发光的矿物。每抽取一次，岸边的复仇之种就变得更加狂暴、更加密集。
“他们在用湖底矿物稳定复仇之种的能量。”澹台月分析着探测数据，“但这个过程极不稳定...这些复仇之种随时可能失控。”
褚修远仔细观察着基地的防御系统。能量场显然是最外层的防护，内部还有巡逻的士兵、自动炮台、以及一些他从未见过的防御装置。
“能量场有周期性波动。”他突然说道，“每三分钟会出现一次短暂的减弱。”
宇文杰立即检查设备：“确认。波动持续时间约十秒，足够我们突破。”
“但突破后呢？”夏侯薇问道，“里面的防御系统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
褚修远的视线落在湖面上那些浮冰之间。有一条狭窄的水道，似乎可以通往基地的后方。
“我们从水上走。”他做出决定，“利用浮冰作为掩护。”
这个提议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水上？”宇文杰皱眉，“车辆不可能在冰面上行驶，太危险了。”
“我们不开车。”褚修远指向那些浮冰，“步行。现在是冬季，冰层足够厚实。而且新纪元不会想到我们从这个方向突入。”
团队快速准备必要的装备。他们将车辆隐藏在岸边的岩石后，然后小心翼翼地踏上湖面的冰层。
冰面比想象中更加光滑，每走一步都需要格外小心。寒风吹过湖面，卷起细小的冰晶，打在脸上如同针扎。从湖底泛上的绿光透过冰层，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在脚下，形成诡异的光晕。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基地后方时，冰面突然震动起来。
“小心！”褚修远一把拉住差点滑倒的澹台月。
从冰层下，数个巨大的黑影缓缓上浮。它们撞碎冰面，露出布满鳞片的背部和不自然扭曲的肢体。这些是受到辐射和复仇之种能量双重影响的变异水生生物，它们的眼睛闪烁着与复仇之种相同的暗红色光芒。
其中最大的一只张开巨口，露出层层叠叠的利齿。从它喉咙深处发出的不是吼声，而是与复仇之种相似的嗡嗡声。
它们已经被完全控制了。
夏侯薇举起武器，但褚修远抬手制止了她。
“不要开枪。”他低声道，“枪声会惊动基地的守卫。”
他仔细观察着这些变异生物的行为模式。它们虽然挡住了去路，但似乎受到某种指令的约束，没有立即发动攻击。
“它们在巡逻。”褚修远判断道，“这是新纪元设置的另一道防线。”
他注意到，这些生物总是按照固定的路线游动，每完成一个循环需要大约两分钟。而在循环的某个特定点，它们之间会出现一个短暂的间隙。
“跟我来。”他示意团队跟上，“在它们下一次到达那个位置时，我们快速通过。”
他们趴在冰面上，缓慢地向那个间隙点移动。冰面的寒冷透过衣物渗入肌肤，每个人的呼吸都在空气中凝结成白雾。
变异生物群按照预定的路线游动着，暗红色的眼睛在浑浊的湖水中如同漂浮的鬼火。它们发出的嗡嗡声越来越响，震得冰面微微颤动。
就在它们即将到达间隙点的瞬间，意外发生了。
一道暗红色的光束突然从基地方向射来，击中了他们刚才藏身的岸边岩石。显然，新纪元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车辆。
爆炸声在湖面上回荡，变异生物群立刻被惊动。它们不再按照固定路线游动，而是疯狂地冲向声音的来源——也就是团队所在的位置。
“跑！”褚修远大喊。
团队全力冲向基地方向。但变异生物的速度太快了，最近的一只已经跃出水面，利爪直扑队伍最后的高远。
夏侯薇转身射击，能量子弹命中变异生物的头部，但只是让它偏了偏头。另一只从侧面袭来，目标直指背着医疗设备的澹台月。
褚修远猛地将澹台月推开，自己则被变异生物的尾巴扫中，重重摔在冰面上。冰层在他身下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修远！”夏侯薇惊呼，连续射击逼退了继续攻击的变异生物。
褚修远艰难地爬起来，他的左臂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垂着，显然是骨折了。但他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伤势，目光死死盯着基地的方向。
“能量场！”他大喊，“波动开始了！”
果然，笼罩基地的暗红色能量场正在变得透明，防御力在迅速减弱。
“只有十秒！”宇文杰提醒道。
团队不顾一切地冲向能量场。变异生物在身后紧追不舍，最近的一只已经张开巨口，腥臭的气息喷在他们的颈后。
五米、三米、一米...
在能量场重新变得凝实的最后一刻，团队成功冲入了基地内部。最后进入的夏侯薇甚至能感觉到能量场闭合时产生的静电，让她的头发全部竖了起来。
而那些追击的变异生物，在接触到能量场的瞬间，就被强大的能量撕成了碎片。
团队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从极寒的湖面突然进入相对温暖的基地内部，让每个人都感到一阵眩晕。
褚修远靠在一面墙上，用未受伤的右手检查着自己的左臂。骨折处已经肿胀起来，但他只是皱了皱眉，从医疗包里找出固定带，熟练地为自己包扎。
“我们需要尽快找到复仇之种的生产核心。”他说道，声音因疼痛而有些沙哑，“新纪元已经知道我们进来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基地内部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远处的通道尽头，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
而在他们头顶，那些被囚禁的复仇之种变得更加狂暴。它们疯狂撞击着能量场的内部边界，暗红色的光芒忽明忽暗，如同垂死挣扎的心脏。
生产基地的核心，就在不远的前方。但通往那里的道路，注定布满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