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李守一裹紧黑袍,帽檐压得低低的,顺着博物馆的后墙根往里摸。怀里的罗盘带烫得厉害,天池水银凝成细针,直指二楼一扇虚掩的窗户 —— 那里就是存放星图石碑的 “东方古物厅”,阴气值比周围高出三倍,显然被阴煞教动过手脚。
“吱呀” 一声,窗户轴发出干涩的响动。李守一刚翻进去,就闻到股呛人的腥气,混合着福尔马林的味道,比终南山养尸池的气味还要古怪。展厅里的玻璃柜都蒙着黑布,只有中央的展台上亮着盏孤灯,灯光下的石碑泛着青灰色,正是他要找的另一半周天星斗阵图。
“小道士倒是比预想的来得快。” 阴影里传来皮鞋踩地板的声响,个高鼻梁的西洋人走了出来,黑袍上绣着银色的十字架,却用黑布缠着,布角还在滴黑色的液体 —— 是尸油,“馆长说你们东方道士喜欢偷偷摸摸,果然没说错。”
李守一的铜钱剑瞬间出鞘,剑穗朱砂在灯光下炸开红光:“汉斯馆长?张医生的论文里提过你,说你表面研究古埃及木乃伊,背地里却在炼西洋水银尸。” 他的罗盘带突然缠上手腕,天池水银在地上画出个小小的 “煞” 字,“这石碑上的尸油,是用十具中国古尸熬的吧?”
汉斯突然冷笑,从怀里掏出个铜制十字架,往上面泼了些尸油。十字架遇油就燃,冒出的却不是火苗,是漆黑的烟雾,在半空凝成个骷髅头:“东方符咒能镇煞,西洋圣物也能养煞,你看这‘圣十字煞’,不比你们的万尸龙差。” 黑烟突然化作利爪,往李守一的面门抓来。
“雕虫小技!” 李守一捏碎掌 “破煞符”,金光与黑烟撞在一起,发出滋滋的响声。他突然想起林九的话,西洋邪术看似古怪,其实原理和道术相通,都是借外力聚煞,只是他们用的是十字架,我们用的是符咒,“断指堂的‘锁阳符’专克阴邪!” 他往展台上扔了七张符,符纸落地的位置正好是北斗七星,将石碑护在中间。
汉斯的黑袍突然鼓起,里面钻出无数细如发丝的黑线,线的另一端连着展厅的玻璃柜。柜里的木乃伊突然睁开眼睛,绷带里渗出黑血,竟往李守一的方向扑来:“尝尝被圣物加持过的‘活尸’!” 西洋人的十字架往地上一戳,黑线绷得笔直,“他们的魂魄被钉在十字架上,比你们的尸傀听话百倍!”
李守一的罗盘带突然转成银圈,将扑过来的木乃伊挡在外面。天池水银顺着银圈流淌,在地上画出 “八阵图” 的轮廓:“周师叔手札里写过,凡借外力控尸者,必有引线相连!” 他的铜钱剑突然劈向黑线,剑穗朱砂每斩断一根,就有具木乃伊瘫倒在地,“你的十字架就是总引线!”
汉斯的脸色突然变了,十字架上的黑烟开始变淡:“不可能!你怎么知道西洋控尸术的弱点?” 他往石碑上泼了更多的尸油,石碑上的星图突然亮起红光,与鹰嘴崖的青砖产生共鸣,“周天星斗阵马上启动,伦敦的雾会变成蚀魂瘴,到时候你们东方道士都得死!”
“启动个屁!” 李守一突然往石碑上贴了张 “定煞符”,符纸金光闪过的瞬间,石碑上的尸油全部凝固,“这阵图缺了鹰嘴崖的青砖就是废的!” 他的罗盘带突然指向汉斯的黑袍,天池水银凝成个小箭头,“你怀里藏的,是控制水银尸的‘尸油瓶’吧?”
汉斯突然从黑袍里掏出个玻璃瓶,里面装满了黑色的尸油,往地上一摔。油液落地的瞬间,展厅的地面突然裂开,钻出个浑身冒着白汽的怪物 —— 正是西洋炼尸术的水银尸,皮肤泛着青灰色,指甲缝里全是水银,眼睛里还插着个小小的十字架:“让你见识真正的西洋炼尸术!七天成煞,刀枪不入!”
李守一的铜钱剑劈在水银尸身上,只留下道白痕。怪物反手一巴掌扇过来,小道士被扇得撞在玻璃柜上,嘴角流出鲜血:“这玩意儿果然硬!” 他突然想起张启明的手稿,西洋水银尸怕还阳草混薄荷,可现在哪有这些?等等,薄荷…… 展厅里的空气清新剂!
“西洋邪术也怕至阳之气!” 李守一突然踹碎旁边的空气清新剂,罐子里的薄荷味液体溅在水银尸身上,怪物顿时发出惨叫,皮肤开始冒烟,“还阳草的精元我带在身上!” 他掏出个瓷瓶,往铜钱剑上倒了些还阳草汁,剑身在灯光下泛着绿光,“这叫中西医结合,你懂吗?”
铜钱剑再次劈向水银尸时,绿光与薄荷味交织,竟在怪物身上烧出个大洞。汉斯的十字架突然往李守一的方向刺来,上面的黑烟凝成毒蛇:“就算你破了水银尸,也带不走石碑!” 西洋人的黑袍突然炸开,露出里面的纹身 —— 是被篡改的十字符,每个交叉点都嵌着银钉,“我以血祭煞,今天同归于尽!”
“谁跟你同归于尽!” 李守一突然将铜钱剑抛向空中,剑穗朱砂在半空炸开,化作无数红光,与北斗七星符的金光交织,“断指堂的‘七星锁魂阵’!专锁你这种借煞行凶的杂碎!” 他往石碑上贴了最后一张符,“定!”
红光与金光将汉斯困在中间,西洋人的十字架突然炸裂,黑烟在阵中渐渐消散。李守一趁机抱起石碑,发现碑底刻着行小字:“中西煞同源,正邪一念间”—— 竟是周玄通的笔迹,显然老道长早就知道海外有西洋邪术。
展厅的警笛声突然响起,李守一抱着石碑往窗户跑。路过汉斯身边时,看见西洋人的黑袍正在燃烧,嘴里还在念叨:“不可能…… 圣物怎么会输给符咒……” 小道士突然停下脚步,往他身上扔了张 “往生符”,“道不同不相为谋,但也别做孤魂野鬼。”
跳出博物馆的瞬间,李守一的罗盘带突然亮起来,是陈平安发来的传讯符:“西洋阴煞教的主力在码头,小心影船。” 他抱着石碑钻进雾里,怀里的还阳草汁在颠簸中洒了些在石碑上,星图的纹路突然亮起绿光,与终南山的方向产生共鸣。
“原来如此。” 李守一突然明白,不管是东方符咒还是西洋圣物,只要用在正途就是正道,用在邪道就是邪术。汉斯他们错把十字架当养煞的工具,就像赵山河玷污鲁班术一样,终究会被反噬。而断指堂的使命,就是守护这些被玷污的传承,不管它来自东方还是西方。
雾中的伦敦塔渐渐显形,塔尖的十字架在雾里若隐若现。李守一知道,带着石碑冲出伦敦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影船的追杀,还有周天星斗阵的秘密等着破解。但他的心里充满了力量,铜钱剑的红光在雾里格外明亮,像在告诉远方的陈平安:放心,石碑我拿到了,中西邪术的对决,才刚刚开始。
怀里的石碑突然发烫,星图上的纹路与罗盘带的银星连成线,在雾里画出条通往码头的捷径。李守一握紧铜钱剑,脚步不停,他知道自己肩上扛的不只是块石碑,还有东西方道术交锋的希望,有断指堂 “护正道,斩邪祟” 的誓言。
伦敦的雾依旧浓重,但李守一的眼神却越来越亮。他仿佛看见陈平安的还阳草在玄正堂开花,看见江雪凝的莲花符在海外发光,看见林九的身影出现在雾的尽头 —— 他们都在等着他,等着这块能破解周天星斗阵的石碑,等着一起终结这场跨越东西的邪术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