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正堂的晨露还挂在还阳草叶上,陈平安正手把手教阿青画护心符。小姑娘的黄符总在最后一笔抖得厉害,纸角烧出的焦痕像只展翅的蝴蝶。他左掌的还阳草果实泛着红光,根须缠着护徒之杖,杖头的绿光顺着指尖往符纸上流,帮她补全了歪掉的符胆。
“师父你看!成了!” 阿青举着符纸蹦起来,黄符上的朱砂在晨光里闪着亮,“这下能挡住煞气了吧?” 她的阴阳眼刚开不久,眼尾的金纹还很淡,却能看见院墙外游荡的黑影,“那些人又来了。”
江雪凝端着药碗从厨房出来,纯阴血在碗沿凝成莲花纹,药香里混着淡淡的硝烟味 —— 这味道她在伦敦的阴煞教据点闻到过,是西洋火器特有的气息。她往院外扔了片还阳草叶,草叶落地的瞬间炸开绿光,隐约能看见黑袍人影在雾里晃动:“是伦敦来的教徒!他们找到这儿了!”
陈平安的护徒之杖往地上一顿,还阳草的根须突然疯长,在玄正堂周围织出绿网,每个网眼都嵌着护心符:“启动护心阵!” 他往阿青手里塞了把黄符,“记住师父教的,符胆要留三分气,护人先护己。” 左掌的果实突然发烫,红光顺着绿网蔓延,符咒瞬间亮起金光。
“砰砰砰!” 院外传来撞门声,木门在撞击下发出呻吟,门缝里渗进黑紫色的煞气,落在地上腐蚀出小坑。李守一的罗盘带突然缠上门栓,天池水银在门板上画出北斗七星,银辉与绿光交织,暂时挡住了煞气的渗透:“他们在门外布了‘蚀骨阵’!煞气混着尸油,比海煞还凶!”
话音未落,门板突然被炸开个大洞,铅弹裹着黑煞飞进来,擦着阿青的耳朵钉在廊柱上,柱子立刻冒出黑烟。个穿黑袍的西洋教徒从洞里钻进来,手里的短铳还在冒烟,十字架项链缠着黑布,布上绣的万尸龙标记在煞气中泛着红光:“还阳草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痴心妄想!” 陈平安的护徒之杖横扫,绿光将教徒逼退,还阳草的根须缠住他的脚踝,往绿网里拖,“周师叔的护心阵,专克你们这些邪祟!” 左掌的果实突然射出红光,击中教徒胸前的十字架,黑布瞬间燃烧起来,露出下面的青铜骷髅。
更多的教徒从围墙翻进来,短铳的铅弹在院里乱飞,却被护心阵的金光弹开。他们见火器无用,突然掏出骨笛吹奏,笛声尖锐刺耳,绿网外的煞气开始沸腾,化作无数只黑鸦往阵里冲:“是‘唤煞笛’!他们在召伦敦的蚀魂瘴!” 江雪凝的纯阴血在掌心炸开,莲花符往空中一扬,金光与黑鸦撞在一起,炸成黑烟。
阿青抱着黄符躲在廊下,看着师兄师姐们在阵中穿梭,铜钱剑的红光与莲花符的青光交织,将西洋教徒一个个拖进绿网。有个教徒突破防线冲向还阳草圃,短铳对准了正在结果的主株,小姑娘想也没想,抓起张刚画好的护心符扔过去:“不准碰它!”
黄符在半空炸开金光,正好挡在铅弹前面。教徒的短铳哑火了,枪管里冒出青烟,他惊愕地看着阿青,仿佛不敢相信这小丫头的符咒能破火器。就在这愣神的功夫,李守一的罗盘带缠上他的脖子,天池水银勒得他喘不过气,被拖进绿网里净化成黑烟。
“阿青好样的!” 陈平安的护徒之杖往地上一顿,绿光将最后几个教徒圈在中央,“这才是断指堂的弟子!” 左掌的果实红光更盛,还阳草的根须往每个教徒身上钻,吸食着他们体内的煞气,果实表面渐渐浮现出楚墨的虚影,“将军的龙魂在变强!”
江雪凝的颈后莲花纹突然亮起,楚墨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西北方有漏网之鱼!他们要炸还阳草圃!” 她的金纹立刻扫向角落,果然看见个教徒正往草圃底下塞油布包,导火索已经点燃,“是尸油炸弹!快用破妄符!”
阿青反应最快,抓起三张护心符叠在一起往油布包上扔,符咒金光炸开的瞬间,导火索突然熄灭,油布包在绿光中变软,里面的尸油全被还阳草的根须吸走了。小姑娘拍着胸口喘气,才发现手心全是汗,黄符的边角还在微微发烫:“我…… 我做到了!”
最后一个教徒被绿网吞噬时,院外传来马蹄声。张启明骑着马赶来,药箱在鞍前晃悠,看见院里的狼藉,立刻翻身下马:“来晚了!这些杂碎从兰州一路跟到这儿,我截杀了半路,还是让漏网的摸到了玄正堂!” 他打开药箱,里面装着用还阳草汁泡的银针,“快给受伤的弟子施针,煞气侵体不能耽搁!”
陈平安检查着还阳草圃,主株的果实安然无恙,只是几片叶子被铅弹打穿。他摸了摸阿青的头,小姑娘的黄符还攥在手里,纸上的朱砂因用力而晕开:“刚才那符画得好,符胆留的三分气正好破了火器的煞。”
“是师父教得好。” 阿青的脸红扑扑的,眼尾的金纹因激动而发亮,“你说护人先护心,我想着不能让还阳草被毁掉,符就自己亮起来了。”
李守一的罗盘带在此时指向西方,天池水银泛着微弱的红光:“他们的主力还在城外!” 小道士往地上撒了把糯米,糯米落地的方向全是黑印,“是想引我们出去,趁机偷袭草圃!”
张启明往还阳草圃周围撒了圈草药粉,粉粒遇煞气就冒烟:“这是用西洋薄荷和还阳草熬的‘驱煞散’,能挡三个时辰。” 他往陈平安手里塞了个瓷瓶,“里面是特制的还阳血清,关键时刻能护住心脉,刚才若不是阿青的符咒,我带来的血清就派上用场了。”
陈平安望着院外的薄雾,知道这场突袭只是开始。西洋教徒既然能找到玄正堂,就说明伦敦的阴煞教已经掌握了他们的行踪,接下来的日子只会更凶险。他握紧护徒之杖,还阳草的根须在绿网里轻轻摇曳,像是在为他们鼓劲。
阿青捡起地上的黄符碎片,小心翼翼地收进兜里。刚才护符成功的瞬间,她仿佛看见周玄通的虚影在金光中点头,这让她更坚定了学好道术的决心。断指堂的传承,不就是这样在一次次战斗中,从师父传到徒弟手里的吗?
江雪凝帮着处理伤员,纯阴血混着还阳草汁涂在伤口上,疼痛立刻减轻了许多。她的颈后莲花纹还在发烫,楚墨的声音带着欣慰:“护心阵护的不仅是阵地,更是人心。这丫头的符里有守护的意念,比任何术法都管用。”
夕阳西下时,玄正堂的绿网渐渐隐去,只留下还阳草圃周围的淡淡光晕。陈平安站在圃边,看着即将成熟的果实,左掌的红光与果实的红光交织,仿佛能听见楚墨龙魂的悸动。他知道,西洋教徒的突袭虽然被打退,但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全球养尸地的阴谋已经浮出水面,他们必须尽快让将军还阳,才能应对这场跨越东西的浩劫。
阿青在暮色里练习画符,黄符上的朱砂越来越稳,符胆留的三分气恰到好处。晚风掠过玄正堂的牌匾,带来远处的马蹄声,这次却不是敌人,是林九从云游地寄来的信,信里只有八个字:“护心为要,传承不灭”。
夜色渐浓,玄正堂的灯亮了起来,照亮了院里的狼藉,也照亮了还阳草上的露珠。陈平安知道,只要护心阵还在,只要断指堂的弟子还在,就没有破不了的邪术,没有挡不住的突袭。而西洋教徒的这次失败,不过是为玄正堂的备战,敲响了更急促的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