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刘阿宝冷笑一声,眉宇间浮现出轻蔑与愤懑,“那里算什么华人之地?满口英文,学的是西洋规矩,打压自己的语言和传统。
李耀光不过是个披着华人面孔的洋奴罢了。”
这些情绪,一丝不落地落入沈少秋眼中。
稍顿片刻,刘阿宝语气转沉:“沈先生,南洋五千万华人过得太苦了。
离故土不远,却归不得;在他乡漂泊,又无立锥之地。
只要有个真正属于我们的家园,我敢说,立刻会有千百万同胞蜂拥而来,亲手建设自己的国度。”
“到那时,您的声望,远非港督之流可比。”
他说这话时,话语中已带着几分煽动意味。
可惜,沈少秋只是静静看着他,神色淡然,嘴角微扬,仿佛听了一场无关痛痒的演说。
刘阿宝咬了咬牙,终是下了决心,缓缓开口:“沈先生,我知道您对我仍有顾虑。
这样,我可以把我手下所有船长的底细尽数奉上——他们的钱藏在哪,家人住在哪,事无巨细,全部交出。
只要您掌握这些,他们就等于握在您手中。”
原本,刘阿宝早已对复国心灰意冷,只想默默走完余生。
可就在那时,金山角传来惊人消息:龙腾安保孤军奋战,竟硬生生逼退缅甸与泰国,夺下金山角的控制权。
那一刻,他心头熄灭多年的火种重新燃起,而且燃得更烈。
正因如此,他才将全部希望寄托于沈少秋身上,哪怕倾尽所有,也在所不惜。
“刘伯父,不是我不愿助您,而是时机未至。”沈少秋收起笑意,神情认真起来,“龙腾在金山角才刚站稳脚跟,至少还需三五年深耕,才能真正掌控局面。”
“而婆罗洲呢?被印尼和大马经营数十年,岛上驻军成千上万。
跨海作战、长期治理,岂是易事?”
“沈先生,我在婆罗洲经营多年,情况比谁都清楚。”刘阿宝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印尼爪哇政权一向欺压当地华人和原住民,强取豪夺之事屡见不鲜。
许多人心生离意,只缺一支武装力量撑腰。
若您肯出手,大事可期!”
沈少秋依旧摇头:“刘伯父,我还是那句话——不急。”
对方越是说得动人,他越要冷静。
面对一个能在海上称霸几十年的老江湖,任何轻率都可能招来祸患。
更重要的是,他的兵工厂正昼夜不停地制造武器装备。
只需再等些时日,即便无人相助,他也足以实现宏图。
除非刘阿宝能给出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筹码,否则,一切免谈。
果然,听到这番话后,刘阿宝面色一滞。
片刻后,他缓缓起身,望着沈少秋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告辞了。
若您日后改变主意,随时可寻我。
我仍记得今日之言——赴汤蹈火,绝不推辞。”
“刘老伯,你想重建故国,在婆罗洲立起一面华人的旗帜,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身边那些人,真的都跟你一条心吗?”
刘阿宝正要转身离去,沈少秋却忽然开口,语气平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话像风一样掠过,刘阿宝的脚步微微一顿,背影在门口停了片刻,随即又缓缓迈开,拄着拐杖,一步步走远,最终消失在走廊尽头。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不见,沈少秋才转过头,对站在一旁的张华说道:“阿华,你即刻启程去金山角,把咱们在南洋的眼线铺开,重点是大马、新加坡、婆罗洲,还有印尼那边的情报线,一个都不能漏。”
他不帮刘阿宝,并非不动心。
只是他想要的婆罗洲,必须是清清楚楚、牢牢掌控在他自己手里的地盘,而不是一堆势力纠缠、暗流涌动的是非之地。
送走海龙王后,沈少秋除了安排张华南下布网,并未再有大的动作,只是一门心思地埋头壮大自己。
在港岛这边,得益于沈少秋的全力推动,公积金政策顺利落地。
第一批七百五十名年过四十的老警员,成功住进了世懋地产开发的“警察小区”。
等第一个小区房源售罄,世懋地产紧接着宣布:将在九龙城区启动第二个“警察小区”项目,规模更大,共计一千一百九十套住宅。
可以预料,这个小区一旦开售,又将有一千多名警员被实实在在地绑上沈少秋的船。
就在他悄悄积蓄力量的同时,那边鬼佬也没闲着。
军情七处、苏格兰场、殖民部、军方的人陆续到位,尤其是军情七处的骨干抵达后,哈塞姆掌管的安全情报办公室实力迅速恢复,已接近当年“政治部”鼎盛时期八成的水准。
但哈塞姆并不急于出头,没想学美国人搞什么公开的情报帝国,反而越发低调,只在暗处一点一点积累本钱。
至于IcAc那边,罗德成终究没能逃过被撤职的命运,成了廉政公署任期最短的一任专员。
不过他也并非一无所获——临走前,他在IcAc留下近百名由他亲自从港岛大学和英国各高校招进来的华人调查员。
这些人里,固然有不少已被洋人洗脑,可也有不少人对他忠心耿耿,只等一声令下,便能在廉署内部掀起波澜。
除了廉政部门,英国人在港岛各行各业都在悄悄安插人手,仿佛暴风雨前的寂静,处处透着不安的气息。
四个月后。
“维多利亚号航母战斗群将于两个月内抵达港岛……”
电视里新闻正播到一半,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谁?”沈少秋拉开抽屉,取出卫星电话,按下接听键。
“是我,安娜。”听筒那头传来女爵夫人低沉而熟悉的嗓音。
“这个时候打电话来,莫非是有好事要告诉我?”沈少秋抬眼看了下墙上的钟,嘴角微扬。
此时港岛刚过上午九点,莫斯科还是凌晨四点。
他心里清楚,安娜绝不会无缘无故在这个时间联系他,必是有要紧事。
在沈少秋源源不断的美金支持下,加上她本身流淌着俄国贵族血脉,安娜在北方大国混得如鱼得水。
宋子豪和马克花了整整一年多,才搭上敖德萨军区一名司令的边。
而同样一年多,安娜不仅攀上了内务部长安德洛夫,还顺势与黑海造船厂、黑海舰队、北方机械制造厂乃至安东诺夫设计局建立了联系。
只差最后一步,就能为沈少秋打开通往顶尖武器装备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