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小路的晨雾被脚步踏散,露珠顺着草叶滚落,沾湿了众人的裤脚。柳青瓷的虚影在雷光护罩中越来越透明,红绸般的发丝不断消散在风中,每靠近赵村一步,她的气息就弱一分,仿佛被空气中的煞气不断侵蚀。
“你怎么样?” 十三察觉到她的变化,将封神令的雷光调得更柔和些,护罩泛起淡淡的金光,“撑不住就说一声,我们先找地方歇歇。”
柳青瓷的虚影轻轻摇头,苍白的脸上露出苦笑:“歇…… 歇不住了……” 她的红绸指向村庄中心的红雾,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那些喜煞…… 每多一个,我就…… 就虚弱一分…… 它们是我的怨气变的……”
这句话像惊雷般在众人耳边炸响,王大胆猛地停下脚步,猎刀上的纯阳血差点溅到地上:“啥?你说那些害人的纸人是你变的?” 男人的语气带着难以置信,“可你刚才还帮我们挡煞主……”
“不是我想变的……” 柳青瓷的虚影剧烈颤抖,红绸在空中划出痛苦的弧线,“是煞魂蛊…… 它在控制我的怨气……”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阴阳先生把蛊虫种在我心口,只要他念咒,我的怨气就会变成喜煞,听他指挥害人…… 我拦不住……”
陈老栓的替劫符往她身上飘去,金光暂时稳住了她的虚影:“煞婚蛊?是不是用活人精血养的那种邪蛊?” 老人的脸色凝重,“老辈人说过,这种蛊能控人生死,还能借怨气炼煞,最是阴毒不过。”
九叔从背包里掏出个小小的瓷瓶,倒出几粒黑色的药丸:“这是‘镇魂丹’,虽然对虚影没用,但能暂时压制蛊虫的邪气。” 老道将药丸往柳青瓷虚影前一晃,黑色药丸立刻冒出青烟,“你看,蛊虫的邪气被引出来了,说明它离我们不远。”
青烟顺着红雾飘向赵财主家的方向,在半空凝成条细细的黑线,终点正是村庄中心那片最浓的红雾。柳青瓷的虚影顺着黑线望去,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就在那儿…… 我的尸身…… 我的尸身被移到赵财主家地窖了…… 蛊虫在那儿吸我的精血……”
十三的分劫碑突然升空,红光与青烟交织,碑体表面浮现出清晰的画面 —— 赵财主家地窖深处,一口雕花棺材静静躺着,棺材上刻满煞婚咒,棺材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正是柳青瓷的精血。棺材周围摆满喜煞纸人,每个纸人的胸口都插着根红线,红线的另一端全连在棺材里,显然在通过蛊虫吸收怨气。
“原来镇劫镜只是幌子!” 十三的目光锐利如刀,“阴阳先生故意让镇劫镜沉入地脉,引我们去祠堂,其实早就把真正的阵眼移到赵财主家了!” 他往分劫碑上的画面指,“这才是喜煞的源头,煞魂蛊在这儿源源不断地转化怨气!”
“这老狐狸够狡猾的!” 王大胆咬牙切齿地踹了脚旁边的树干,“难怪村里的喜煞杀不完,原来根在这儿!” 男人的纯阳血在掌心沸腾,“等老子找到地窖,非把那口棺材劈了不可!”
“不能硬劈!” 九叔立刻阻止,铜钱剑指着分劫碑上的棺材,“棺材上的煞婚咒和蛊虫连在一起,强行破坏会让蛊虫暴走,到时候柳青瓷的怨气会瞬间失控,整个赵村都会被喜煞淹没!”
柳青瓷的虚影飘到分劫碑前,红绸轻轻触碰画面中的棺材,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那是…… 那是我爹给我准备的嫁妆棺…… 他说要让我风风光光出嫁…… 没想到…… 没想到成了养煞的容器……” 她的声音充满绝望,“蛊虫在我心口钻来钻去,每动一下,我的怨气就多一分,那些喜煞就是这么来的……”
虎娃抱着胡仙幼崽凑上前,幼崽的鼻尖对着青烟凝成的黑线轻轻嗅闻:“胡仙说蛊虫怕纯阳血和艾草。” 少年从背包里掏出捆晒干的艾草,那是出发前老族长塞给他的,“它还说地窖里不止一个蛊虫,有好多小虫子在棺材周围爬,像是在看守。”
“是煞虫卵!” 陈老栓的脸色更加凝重,“煞婚蛊会产卵,卵化出来的小蛊虫能控制低阶喜煞,这就是为什么喜煞能听懂命令。” 老人往赵财主家的方向望了望,“必须先除虫卵,再取母蛊,不然杀了母蛊,虫卵孵化更麻烦。”
十三将分劫碑的红光收回,目光落在柳青瓷虚影上:“你能感觉到蛊虫的位置吗?我们需要知道它在你尸身的具体位置,才能准确取出,不伤你的魂魄。”
柳青瓷的虚影闭上眼睛,红绸贴在自己心口的位置,过了片刻才缓缓睁开眼,脸上满是痛苦:“在心口偏左…… 靠近心脏的地方…… 蛊虫有拇指大小…… 身上长着毛…… 它在吸我的心头血……”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每次它动,我就想起被钉进棺材的感觉…… 好疼……”
“别怕,我们会小心的。” 十三的语气格外温和,封神令的雷光在掌心轻轻跳动,“等取出蛊虫,你就不用再受这种苦了,你的怨气也不会再被用来害人。”
“真的吗?” 柳青瓷的虚影眼中闪过一丝希冀,随即又黯淡下去,“可镇劫镜还在…… 只要它没破,十八劫煞的煞气就会不断涌出来,就算没了蛊虫,我的怨气还是会被煞气吸引…… 喜煞还是会出现……”
这句话让众人陷入沉默,九叔叹了口气:“她说得对,镇劫镜是根,煞婚蛊是蔓,只除藤蔓不挖根,迟早还会复发。” 老道往赵财主家的方向看了看,“但眼下救村民要紧,只能先除蛊虫,断了喜煞的源头,回头再想办法处理镇劫镜。”
陈老栓从背包里掏出工兵铲和桃木钉:“我这就去准备,等下进入地窖,我负责用替劫符护住棺材,老道士负责除虫卵,王大胆和虎娃守住入口,十三你和柳青瓷找蛊虫位置,咱们分工明确,速战速决。”
王大胆往猎刀上啐了口唾沫,纯阳血在刃上凝成红纹:“放心,入口交给老子!保证一只喜煞都进不来!” 男人往赵财主家的围墙指,“这墙不高,我先翻墙过去看看情况,你们随后跟上。”
十三点点头,最后叮嘱柳青瓷:“等下进去后,无论看到什么都别慌,我们会保护你。” 他往分劫碑上注入神凡血,红光在前方开路,“记住,你不是煞婚鬼,你是柳青瓷,是被邪术迫害的受害者,不用怕那些怨气化成的喜煞。”
柳青瓷的虚影用力点头,红绸在空中挺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嗯!我不怕!我要看着你们把蛊虫取出来,我要亲手…… 亲手烧了那些喜煞纸人!”
众人很快来到赵财主家后墙,围墙果然不高,上面爬满藤蔓,正好可以借力攀爬。王大胆第一个翻墙过去,落地时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立刻蹲下观察,发现后院空无一人,只有几只喜煞纸人背对着围墙站着,手里的纸灯笼在晨风中轻轻摇晃。
“安全!” 王大胆压低声音招手,纯阳血在掌心凝聚,随时准备动手。
十三等人依次翻墙而入,落地时尽量不发出声音。柳青瓷的虚影飘在十三肩头,红绸指向地窖的方向:“那边…… 西厢房后面的枯井…… 地窖入口就在井底……”
众人悄悄穿过后院,西厢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隐约的唢呐声,比在外面听到的更清晰,也更刺耳。王大胆轻轻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桌上摆着个纸人花轿,花轿里坐着个穿喜服的纸人新娘,正是用柳青瓷头发扎的那个替身。
“他娘的还摆着这晦气东西!” 王大胆刚要伸手去掀花轿,被九叔一把拉住,“别碰!这花轿上有‘引煞符’,碰了会惊动周围的喜煞!” 老道往墙角的枯井指,“快下地窖,别节外生枝!”
枯井旁边果然有棵老榆树,树干上缠着根粗绳,显然是下井的工具。陈老栓先检查了绳子,确认没有问题后,将替劫符贴在井壁:“这井壁有煞气,符纸能挡一挡。” 老人第一个抓住绳子往下爬,“我先下去探路,你们跟上。”
井不深,很快就到了井底。井底果然有个石门,门上刻着与棺材相同的煞婚咒。陈老栓用工兵铲撬开石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蛊虫爬行的沙沙声立刻传了出来,让人头皮发麻。
“下面就是地窖。” 陈老栓的声音从石门后传来,“煞气很重,大家做好准备!”
十三深吸一口气,带着柳青瓷的虚影钻进石门。地窖比想象中宽敞,正中央果然放着那口雕花棺材,棺材周围爬满黑色的小虫子,正是煞婚蛊的虫卵,每个虫卵都连着根红线,红线另一端插在周围的喜煞纸人胸口。
棺材上坐着个穿黑袍的人影,背对着他们,手里拿着个青铜铃铛,正轻轻摇晃,铃铛声与唢呐声融为一体,显然在控制蛊虫。听到石门响动,人影缓缓转过身,正是阴阳先生,他半尸化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来得正好…… 就等你们当祭品了……”
柳青瓷的虚影看到他,立刻发出愤怒的尖叫,红绸如利剑般刺向阴阳先生:“是你!你这个恶魔!”
阴阳先生冷笑一声,青铜铃铛猛地摇晃,棺材周围的虫卵瞬间破裂,无数小蛊虫如潮水般涌向众人:“我的新娘别急…… 等我用十三的纯阳血喂饱煞婚蛊,就让你们结阴婚…… 永世不得分离!”
王大胆的猎刀带着纯阳血的红光劈出,将前排的蛊虫劈成碎片:“他娘的做梦!” 男人挡在众人面前,“十三娃快找蛊虫!老子挡住这些玩意儿!”
九叔的铜钱剑在地上划出镇魂阵,黄符将棺材围住:“老衲困住虫卵!你们速战速决!”
十三立刻冲向棺材,柳青瓷的虚影在他肩头指引:“在心口…… 就在心口偏左的位置…… 蛊虫在动……”
分劫碑的红光如探照灯般照在棺材盖中央,那里的煞魂咒最密集,显然就是蛊虫所在的位置。十三握紧封神令,青白色的雷光凝聚在指尖:“柳青瓷,忍着点!我这就把蛊虫取出来!”
随着雷光落下,棺材盖发出刺耳的碎裂声,柳青瓷尸身的轮廓在红光中显现,心口位置果然有个黑色的凸起,正随着蛊虫的蠕动不断起伏。十三的指尖刚要触碰到凸起,阴阳先生的青铜戒指突然飞出,带着黑气刺向他的后心:“给我死!”
柳青瓷的虚影猛地挡在十三身后,红绸与黑气剧烈碰撞,她的虚影瞬间变得透明:“快走…… 别管我……”
“休想!” 十三反手一拳砸出,封神令的雷光正中青铜戒指,将其击飞。他不再犹豫,指尖的雷光精准地刺入柳青瓷尸身心口的凸起,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啸,一只拇指大小、长满黑毛的蛊虫被雷光包裹着飞了出来,正是煞婚蛊!
蛊虫在空中疯狂挣扎,黑气不断喷出,棺材周围的喜煞纸人顿时失去控制,纷纷瘫倒在地。阴阳先生发出绝望的咆哮:“不 —— 我的煞婚蛊!”
十三的封神令雷光暴涨,瞬间将煞魂蛊劈成飞灰。随着蛊虫死亡,柳青瓷的虚影突然发出耀眼的白光,她的怨气如潮水般退去,地窖里的红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我…… 我感觉好多了…… 怨气…… 怨气不控制我了……”
但就在这时,地窖深处传来剧烈的震动,镇劫镜沉入地脉的位置突然冒出浓烈的青光,比之前在祠堂看到的更加刺眼。阴阳先生的脸上露出疯狂的笑容:“没了煞魂蛊又怎样?镇劫镜的煞气已经蔓延整条地脉!十八劫煞很快就要出来了!你们都得死!”
十三抬头望向青光来源,分劫碑的红光突然剧烈闪烁,碑体表面浮现出 “地脉煞涌” 四个血字。他知道,虽然解决了喜煞之源,但更大的危机才刚刚开始,镇劫镜的煞气已经失控,十八劫煞的破封只是时间问题。
“先出去再说!” 十三扶起虚弱的柳青瓷虚影,“地窖要塌了!”
众人立刻往外冲,身后的阴阳先生发出癫狂的大笑,被不断涌出的青光吞噬。当他们冲出枯井,回到赵财主家后院时,整个赵村的红雾突然剧烈翻滚,地脉中的煞气顺着裂缝喷涌而出,村口的喜煞纸人虽然瘫倒在地,却在煞气中重新蠕动,显然要再次复活。
“不好!煞气在重塑喜煞!” 九叔的脸色惨白,“镇劫镜的煞气比煞魂蛊厉害百倍!这样下去全村人都得遭殃!”
柳青瓷的虚影望着重新蠕动的喜煞,眼中露出坚定的光芒:“我知道怎么暂时压制煞气……” 她的红绸指向乱葬岗的方向,“我的尸身…… 我的尸身能暂时吸收煞气…… 但需要你们帮我把尸身移到地脉节点……”
十三立刻点头:“我们帮你!” 他往分劫碑上的地脉图看了看,“地脉节点就在乱葬岗的葬衣坑,那里的净化阵还在,正好可以用。”
王大胆扛起猎刀:“那还等啥?现在就去移尸身!” 男人往村口望了望,“先把村民救醒,再处理煞气!”
众人立刻分工,王大胆和九叔去唤醒村民,陈老栓和虎娃清理复活的喜煞,十三则带着柳青瓷的虚影返回地窖取尸身。阳光终于穿透红雾照进赵村,却被地脉涌出的青光染成诡异的青金色,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柳青瓷的虚影飘在十三身边,红绸轻轻拂过他的手臂:“谢谢你…… 十三……” 她的声音带着解脱,“等压制住煞气,我就告诉你…… 十八劫煞的真正秘密…… 阴阳先生只是个棋子……”
十三握紧封神令,感觉到分劫碑的红光在与地脉煞气对抗,他知道,虽然解决了喜煞之源,但要彻底平息这场危机,还需要面对镇劫镜和十八劫煞的终极挑战。而柳青瓷口中的秘密,或许就是解开这一切的关键。
地窖的震动越来越剧烈,棺材在青光中微微上浮,显然要被煞气吞噬。十三不再犹豫,抱起柳青瓷的尸身,跟着分劫碑的红光往乱葬岗方向冲去,身后的赵村在煞气与阳光的交织中,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