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卷新道兽人疆域的“大暴乱”内战,其平息的速度与它爆发的速度一样突兀和不可思议,仿佛一场席卷天地的狂野风暴,在达到最猛烈的巅峰时,被一只无形巨手骤然掐灭。
没有谈判,没有投降,甚至没有明确的胜利者。
上一刻,整个星域还沉浸在你死我活的狂热之中,能量光束撕裂虚空,爆炸的火球如同节日的烟火般此起彼伏,兽人小子们为了“单挑”的荣耀或是“群殴”的痛快,正声嘶力竭地咆哮、冲杀。
然而,下一刻,一种诡异的凝滞感笼罩了所有战场。
正在冲锋的兽人脚步踉跄地停下,高举的链锯斧悬在半空,操作火炮的手指僵在扳机上。
震耳欲聋的战吼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能量武器过载的滋滋声。
战舰的撞击与炮击也突兀中止,只有失控的引擎和泄漏的能量管在虚空中徒劳地嘶鸣。
厮杀的兽人们眼神茫然,仿佛被同时切断了提线的木偶,灵魂深处某个更古老、更强大的东西被唤醒了。
那声源自wAAAGh!!力场核心的、关于“最强对手”的呼唤,其力量超越了任何战争老大的权威,也凌驾于任何先知的哲学思辨。
它像一道无法抗拒的原始指令,直接烙印在每一个兽人灵魂的底层代码上,唤醒了比派系之争、比信仰纷争更为古老和根本的本能——对一场极致的、能够燃烧一切热血与力量的战斗的纯粹渴望。
于是,一幅银河系中前所未见的奇景开始上演。
大小不一、涂装各异的兽人部落,无论是曾经高举“亮蓝新道”旗帜、追求能量和谐流动的残部,还是嘎兹卡麾下崇尚原始暴力、以颅骨装饰一切的“碎颅者”及其盟友,都开始自发地、几乎是梦游般地脱离了他们厮杀的战场。
生锈的战舰如同沉睡惊醒的钢铁巨兽,从遍布残骸的星域中笨拙升起;破烂的运输船挤满了茫然却眼神深处燃烧着新火焰的小子,他们甚至忘了片刻前还在与邻船的“异端”互相射击;甚至那些仅靠劫掠来的破烂拼凑出的、勉强能进行亚空间跳跃的“太空废船”,也都吱嘎作响地调转了船头,仿佛嗅到了猎物的饿狼。
他们没有统一的航向图,没有明确的战略目标,只是冥冥中跟随着那“呼唤”传来的、模糊而强大的感应,如同被某种宇宙尺度的巨大磁石吸引的铁屑。
这支庞大、混乱却带着奇异统一意志的舰队,开始向着银河的某个未知角落缓慢而坚定地移动。
他们不再是为了某个战争老大个人的野心而战,也不再是为了某种虚无缥缈的理念而战,而是为了响应那来自种族意识根源的、共同的、不容置疑的使命。
在这股自发汇聚的洪流中,最大的、也是最具象征意义的变化,发生在“屠夫”嘎兹卡身上。
这位曾亲手撕碎碎骨·悟者、并一度将“新道”理念斥为狗屁异端、引领传统派掀起内战狂潮的战争老大,此刻正站在他那艘标志性的、布满尖刺与颅骨、仿佛移动屠宰场般的“碎颅者”号战舰的舰桥上。
他那双惯常燃烧着毁灭与愤怒欲望的猩红双眼,此刻却闪烁着一种混杂了困惑、暴躁,以及一丝……被强行点悟的奇异光芒。他粗壮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控制台,坚硬的金属表面留下深深的凹痕。
“屠夫”嘎兹卡看着舰桥观测窗外,那些涂着幽蓝纹路、曾经被他视为必须彻底清除的“软弱分子”的舰船,此刻正与他的舰队并行不悖,双方甚至没有任何交火的意思,只是默默地、共同地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这种诡异的“和平”让嘎兹卡感到极度不适,内心积压的暴戾如同沸腾的岩浆,急需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恰在此时,内部通讯频道里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如同火星溅入了火药桶。
原来是几个隶属于他麾下、但内心似乎还有些“新道”残余思想的兽人技术小子,和另一群纯粹的传统派技工,因为一艘意外搁浅的大型运输船的修理方案发生了争执。
一方还在固执地念叨着什么“能量的和谐流动”、“共振频率”,另一方则粗暴地坚持“越大越响就他妈越好!给俺用最粗的钢管焊上去!”
“闭嘴!你们这群叽叽歪歪、吵得俺头疼的废物!”嘎兹卡的怒吼如同惊雷般通过通讯器炸响,狂暴的声浪甚至让频道出现了瞬间的过载杂音,争吵的双方小子都被吓得一哆嗦,瞬间噤声。
但这还不够。嘎兹卡需要更直接的宣泄。
下一秒,伴随着一阵粗糙传送能量特有的闪光和刺耳的噪音,嘎兹卡庞大的、覆盖着厚重装甲的身影直接出现在了那艘搁浅运输船拥挤不堪的甲板上。
在所有人惊愕乃至恐惧的目光注视下,他甚至连一句废话都没有,只是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战吼,随即挥动他那巨大的、缠绕着毁灭性能量的动力爪。
“wAAAGh!!!”
几道狂暴至极的绿色能量冲击如同巨兽的利爪,狠狠撕裂了运输船的装甲板。刺耳的金属扭曲声、爆炸声和小子们短促的惨叫混杂在一起。
仅仅几次呼吸的时间,那艘之前还吵个不停的运输船,连同上面还在为理念争执的小子们(无论他们之前属于哪个派别),瞬间被他狂暴的力量砸成了一堆冒着浓烟和火花的、扭曲的废铁!
嘎兹卡站在还在噼啪作响的废墟之上,脚下踩着熔融的金属残骸,他通过舰船外部扩音器发出的咆哮,如同宣告般传遍了这片临时汇聚的空域,传入每一艘兽人舰船的接收器里:
“听好了!你们这些没脑子的渣滓!所有能听见俺声音的家伙!”他的声音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和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俺受够了!受够了什么他妈的‘一起上’!什么狗屁的‘单挑’!都是浪费时间!都是小打小闹!”
嘎兹卡挥舞着还在滴落熔融金属液滴的动力爪,指向虚无的深空,仿佛在指向那个冥冥中的目标。
“现在,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俺知道,你们心里也都只有一个声音!找到它!找到那个能让俺们打个痛快、能把脑浆子都打出来、能让wAAAGh!!冲到顶点的‘最强对手’!”
他环视四周,猩红的目光扫过周围舰船的观测窗,仿佛能穿透装甲,看到里面那些逐渐亮起眼睛、呼吸变得粗重的兽人,无论是他的直属碎颅者,还是那些曾经的新道残党。
“不管是一起上还是单挑,能找到最劲的架打,就是好wAAAGh!!!”嘎兹卡吼出了这句堪称他一生中最具“哲理”、也最直指兽人本心的话。
“俺们之前的架,都他娘的白打了!太小!太弱!不够劲!像蚊子咬一样无聊!从现在起,忘记那些屁事!俺们要去找……去找那个能让他妈整个银河系都震颤的——终极wAAAGh!!!”
“终极wAAAGh!!!”
这个词如同最猛烈的野火,瞬间点燃了所有听到这句话的兽人的灵魂。它完美地、粗暴地诠释了那声来自远古的“呼唤”所代表的一切,将一个模糊的意念变成了一个清晰、诱人、并且绝对“够劲”、值得付出一切去追寻的目标。
曾经导致内战血流成河的分歧,在这宏伟、狂暴而纯粹的目标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可笑且毫无意义。
在短暂的混乱和嘎兹卡那充满“物理说服力”的演讲之后,这支庞大而混杂的兽人联合舰队,迫切需要一个新的、能够代表他们全新目标的象征,一面能凝聚所有兽人意志的战旗。
几个来自不同背景的技术小子(有满身油污、喜欢用大锤的传统派,也有曾经信奉新道、手上还带着能量微雕痕迹的家伙)被粗暴地凑到了一起,负责设计这面意义重大的旗帜。
起初,他们几乎重演了之前运输船上的争执——传统派想要一个足够大、足够吓人、最好用真正兽人头骨装饰的巨型骷髅头标志;而新道残党则固执地提议用一个抽象的、代表“无限境界”的螺旋能量符号。
就在争吵即将升级为又一场小型斗殴时,嘎兹卡充满威胁的通讯接了进来:“谁再吵,就把谁和他最爱的设计图一起焊在旗杆顶上,当风向标!”
在生命威胁的“激励”下,效率奇高。一个简单、粗糙,但却蕴含着无与伦比力量感的图案被迅速确定并赶制出来。
一面巨大的、用不知从哪艘人类商船或帝国舰船上撕下来的厚重金属板粗糙焊接而成的战旗,在无数兽人小子狂热的注视下,于嘎兹卡的“碎颅者”号主桅杆上缓缓升起。旗帜在虚空风中(或许是战舰引擎激起的粒子流)猎猎作响,发出沉闷的金属摩擦声。
旗帜的背景是斑驳的、充满战争痕迹的暗绿色和铁锈色,仿佛浸透了无数战场的硝烟与鲜血。旗帜的中央,用最粗犷、最直接的笔触(很可能是用喷火器或能量爪刻上去的)描绘着两个元素:
左边,是一个巨大、歪斜、但充满动感和压迫感的问号。它代表着追寻,代表着未知的挑战,代表着他们将要踏上的、寻找“最强对手”的漫漫征途,充满了不确定性,却无比诱人。
右边,是一个紧握的、青筋暴起、指关节如同钢铁铸就、仿佛蕴含着足以毁灭星辰力量的巨大拳头。它代表着回答,代表着兽人将会给予那个未知对手的、最直接、最狂暴、最“够劲”的回应——用纯粹的暴力去解答一切疑问。
问号与拳头,并列在一起,构成了一种原始而强大的张力,一种提出问题并用拳头去寻求答案的兽人式哲学。
没有任何兽人需要解释或理解这面旗帜的复杂含义。当它升起的那一刻,所有看到它的兽人,从战争老大到最卑微的小子,都在灵魂深处、在奔流的wAAAGh!!能量中,瞬间明白了它所代表的一切。
那是对那声“呼唤”的最有力回应,是他们统一的全新目标,是他们将要献给这个银河的——关于终极战斗的宣言。
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战鼓的嗡鸣开始在所有兽人舰船间回荡,那是wAAAGh!!力场在新的、统一的目标下重新凝聚、共鸣的声音。
它不再分裂,不再内耗,而是如同百川归海,指向了一个共同的、遥远的方向。力场的绿光在每一艘舰船的表面隐隐流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纯粹。
这支曾经的“新道”兽人势力,如今彻底抛弃了过往的纷争,融合了残存的理念与原始的暴力渴望,化为一支只为寻找并挑战“最强”而存在的、危险的战争洪流。
他们调整航向,引擎喷吐出粗壮的尾焰,如同苏醒的巨兽,朝着银河的深处,开始了他们新的、注定将掀起滔天血浪与毁灭风暴的远征。终极wAAAGh!!的召唤,已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