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底石室的空气像凝固的铅,压得人喘不过气。陈玄被赵武踩着手背,却突然发出阵尖锐的笑,笑声撞在石壁上,震得钟乳石的水珠“噼啪”往下掉。
“护魂阵?”他猛地往祭坛的方向挣了挣,黑袍下的手不知何时摸出把匕首,狠狠往自己的掌心划去——不是他的血,是之前抓的三个小孩的魂血,被他用阴符封在掌心!
“嗤——”
魂血被他甩在祭坛中央的开洞符牌上。那符牌是块黑玉,正是从蛇哥地窖里找到的“洞的钥匙”,此刻被魂血一浇,突然“嗡”地亮了,红光顺着符牌上的蛇纹往上爬,像无数条小蛇在游走。
“阴阳洞开!”陈玄嘶吼着,声音因为激动变了调,“谁也拦不住我!”
符牌的红光越来越亮,照得整个石室像烧起来似的。祭坛后的石壁突然“咔嚓”裂开道缝,缝里冒出股浓黑的阴气,裹着些奇形怪状的虚影——是阴界的邪祟,正顺着裂缝往外钻,尖啸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头儿!邪祟出来了!”阿杰往洞口飘,魂体被阴气烫得发虚,“太多了!拦不住!”
七童魂吓得往小红身后躲,护魂阵的红光被黑气撞得晃了晃,明显淡了些。小红的魂体也跟着颤,红裙的光像风中残烛,眼看就要灭了。
林风心里一沉,猛地举起镇魂令,对着符牌的方向厉声喊:“阴司召,差速至!”
话音刚落,洞顶突然“哗啦啦”落下片青光!十道穿皂衣的身影从石缝里钻出来,是阎君派来的阴差,手里的锁链“哗啦”散开,像十条青色的闪电,往裂缝里的邪祟缠去——
“锁!”
阴差们齐声低喝,锁链瞬间收紧,缠住最前面的几只邪祟,往地下拽。邪祟发出凄厉的惨叫,黑气在锁链上“滋滋”冒白烟,没一会儿就被拖进地里,消失不见。
“好本事!”赵武看得眼直,脚下却没松,狠狠碾了碾陈玄的手。
陈玄的脸扭曲得像块烂树皮,他没想到阴差来得这么快。但他眼里的疯狂更甚了,死死盯着开洞符牌:“没用的!符牌已开,阴阳相通只是时间问题!”他往林风的方向瞥,“你师父的命门被我下了‘子母咒’,我死,他也得陪我!”
林风心里咯噔一下——难怪师父醒了却发不出声音,原来是被下了咒!
“你以为这样就能要挟我?”林风冷笑一声,突然咬破自己的指尖。殷红的血珠冒出来,他举着手指往开洞符牌的方向冲,“度魂血,破邪阵!”
指尖的血滴落在符牌的红光上,像滚烫的油滴进水里——
“滋啦!”
血光与红光猛地炸开,符牌上的蛇纹瞬间扭曲,发出痛苦的“嘶嘶”声。林风趁机往前扑,镇魂令狠狠砸在符牌上,青铜令牌的青光裹着他的血,像把锥子,往符牌的核心钻!
“咔嚓!”
开洞符牌从中间裂开道缝!红光像被扎破的气球往外出冒,裂缝里的黑气瞬间弱了,邪祟的尖啸声也低了下去。
“不——!”陈玄目眦欲裂,突然从怀里摸出颗黑珠子,是聚阴珠的核心,往林风的方向砸,“我跟你同归于尽!”
就在这时,一直靠在石壁旁的师父突然动了!
他不知何时挣脱了身上的阴气束缚,虽然脸色依旧蜡黄,眼里却燃起了清明的光。他猛地往前跨了两步,挡在林风身前,抬手往聚阴珠核心抓去——
“孽障!”
师父的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的石头,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的指尖碰着聚阴珠,珠子突然“砰”地炸开,黑气被他掌心的青光裹住,瞬间散了。
“师、师父!”林风又惊又喜,眼眶突然热了。
师父回头看了他一眼,眼里闪过丝欣慰,随即又转向陈玄,声音冷得像冰:“十年了,你还是这么执迷不悟。”
陈玄被这声喝震得愣了愣,随即疯狂地笑:“师兄?你居然醒了?可惜晚了!阴阳洞已经开了缝,用不了多久,阴界的大军就会过来,这阳间就是我的天下!”
师兄?林风心里一震——原来师父和陈玄是师兄弟!
“你做梦!”师父抬手往陈玄的天灵盖拍去,掌心的青光裹着淡淡的佛光,“当年师父没清理门户,是他老人家仁慈,今天,我来替他清理!”
陈玄被拍得往后倒飞出去,撞在祭坛上,喷出口黑血。他看着师父掌心的佛光,眼里终于露出了惧意:“你、你居然修了佛光?”
“托你的福,被封的十年,倒悟透了些道理。”师父的声音平静无波,“你用阴尸阵炼魂,用聚阴珠养邪,早已入了魔道,留你不得。”
他刚要再动手,陈玄突然往地上一滚,化作缕黑气,往裂缝里钻:“林风!师父!你们等着!我还会回来的!”
“想跑?”赵武举刀就劈,刀风却劈了个空。黑气钻进裂缝,裂缝“咔嚓”合拢,彻底消失了,只留下祭坛上裂开的符牌,还在微微发烫。
石室里终于安静下来。阴差们收了锁链,往林风拱手:“邪祟已拦,属下告退。”说完化作青光,钻回洞顶。
小红扶着七童魂走过来,护魂阵的红光已经散了,她的魂体淡得像层薄纱,却笑着说:“叔叔,我们可以走了吗?”
林风点点头,举起镇魂令。淡白色的光道从地面冒出来,像铺了层月光。七童魂挨个往光道里走,小石头走在最后,往小红伸出手:“姐姐,一起走。”
小红的魂体颤了颤,往光道看了看,又往师父的方向瞥了瞥,最终点了点头,握住小石头的手,一起走进光道。光道收得很慢,八个魂体的影子在光里拉得很长,像一串会发光的糖葫芦。
“终于能一起走了……”小红的声音飘过来,带着释然的笑,随后光道缩成个光点,钻进地里,消失不见。
林风望着光点消失的地方,心里又酸又暖。十年的等待,小红终于能和弟弟妹妹团聚了。
“风儿。”师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风赶紧回头扶住他——师父的脸色好了些,眼里的青光也稳定了。“师父,您感觉怎么样?”
“没事,子母咒已经随着陈玄的黑气散了。”师父拍了拍他的手,往裂开的符牌看了看,眉头又皱起来,“陈玄跑了,后患无穷。”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而且,他不是一个人。”
“您是说……”林风想起陈玄刚才喊的“师兄”。
“他还有个师兄,叫玄清。”师父的声音沉得像雾,“当年比陈玄更痴迷阴阳术,为了炼‘长生魂’,杀了自己的徒弟,被师父逐出师门,从此销声匿迹。我怀疑,这次陈玄开阴阳洞,玄清就在背后帮他。”
又一个师兄?林风心里一沉——陈玄已经这么难对付,再来个更狠的玄清,以后的路怕是更难走了。
师父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笑了笑:“别担心,邪不压正。你现在是正式阴司,有镇魂令,有阴差帮忙,更有这班阴兵兄弟,还怕什么?”他往赵武、小翠他们看了看,眼里带着赞许。
赵武挠了挠头,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老爷子过奖了。”
小翠赶紧往师父手里塞了颗阴气丸:“您刚醒,补补阴气。”
师父笑着接过来,往洞口的方向看:“天亮了,先出去吧。这洞得封了,免得再出乱子。”
林风点头,扶着师父往洞口走。赵武扛着刀跟在后面,哑巴张往祭坛上贴了张“镇邪符”,符光一亮,裂缝彻底不见了。
走出洞口时,天已经蒙蒙亮了。东方的天空泛着鱼肚白,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洒在孤儿院的断墙上,给灰败的砖瓦镀上了层金边。
“都结束了。”林风深吸一口气,空气里带着清晨的湿意,没有了阴气的腥甜,格外清新。
师父望着晨光,眼里闪着光:“不,是新的开始。”
林风心里一动,抬头看向师父——他的嘴角噙着笑,像卸下了千斤重担。阳光落在他的灰布衫上,竟泛着层淡淡的金光,和十年前照片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慢慢重合。
他知道,以后的路还很长,陈玄和玄清像两把悬在头顶的剑,随时可能落下。但他不再害怕了。
因为他有师父,有五阴兵,有镇魂令,更有那份守护阴阳两界的责任。
林风握紧手里的镇魂令,令牌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像在回应他的心意。他扶着师父,一步步往山下走,身后的孤儿院在晨光里越来越远,像一个终于被放下的梦。
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