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四的夜,南城郊外的风裹着寒气,刮过望川桥附近的荒草地时,卷起细碎的枯草,打在林风的羽绒服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空地中央清出了丈许宽的圆形区域,10名阴兵列成两排站在边缘,青灰色的铠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手里的长刀斜指地面,连呼吸都压得极轻——这是林风特意要求的“敛气站姿”,为了模拟护魂时的低存在感。
“按调整后的比例布阵,别出差错。”林风蹲下身,从背包里掏出三个贴了标签的布袋,分别倒出春联红纸、阳气弹边角料和阴槐木碎。“红纸铺外圈,间距五寸,每片纸上都要撒点朱砂;中圈放边角料,堆成小堆,和红纸对应;内圈贴阴槐木碎,围着阵眼摆成八瓣花形。”
赵武立刻上前协助,他常年带阴兵执行任务,布阵动作熟稔,伸手抓起一把红纸,指尖凝出丝微弱的阴气,轻轻一扬,红纸就像有了生命似的,整齐地落在地面划定的外圈线上。阴兵们也迅速行动,有的撒朱砂,有的摆边角料,动作整齐划一,不过片刻,圆形阵法就初见雏形——外圈的红纸泛着淡淡的年味人气,中圈的银灰色边角料闪着微光,内圈的深褐色槐木碎透着阴气,三种材料在月光下形成鲜明的层次。
“小翠,麻烦你扮下思乡魂。”林风看向站在一旁的小翠,她立刻点头,身形一晃,周身泛起淡白的阴气,像裹了层薄纱,慢慢飘进阵眼中央。林风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里面装着苏芮提前准备好的指尖血——早上苏芮特意送来的,说血里的阴司气能让阵眼更稳。他倒出一滴血,滴在阵眼预留的浅槽里,血珠刚落地,就泛起淡淡的青光,像颗小灯笼,在槽里轻轻跳动。
“我要催动令牌了,所有人收敛阴气,跟着阵法的节奏走。”林风深吸一口气,摸出新得的阳差令牌,指尖按在牌面的“正式阳差”篆字上,将体内的阳气缓缓注入。令牌瞬间亮起金芒,金芒顺着阵法的纹路快速扩散,外圈的红纸、中圈的边角料、内圈的槐木碎依次被金芒覆盖,很快就形成了一道半透明的青光罩,将整个圆形区域裹得严严实实。
青光罩内,奇妙的一幕发生了:小翠周身的淡白阴气开始快速收缩,像被青光吸走似的,慢慢融入罩壁,最后竟完全消失不见,只剩她的身形还隐约可见;旁边的阴兵们也一样,铠甲上的冷光褪去,阴气被牢牢锁在青光里,站在阵外看,仿佛只剩10个模糊的影子,若不仔细瞧,根本察觉不到是阴兵。
林风拿起老周留下的便携式检测仪,探头对准阵内——屏幕上的阴气值从之前的“580”(阴兵+小翠的阴气总和)骤降到“32”,波动微弱得像阵风吹过,完全达不到惊扰阳人的阈值。“成了!”一名年轻的阴兵忍不住低呼,又赶紧捂住嘴,显然还没适应“隐匿状态”下的安静。
林风笑了笑,摆了摆手:“不用太拘谨,测试时可以放松点,但护魂时必须保持这个隐匿度,哪怕遇到村民路过,也不能让阴气露半分。”他刚想让阴兵们再练一遍布阵速度,一阵异常的声音突然从望川桥方向传来——
“哗啦啦——轰隆隆——”
不是平时阴河那种平缓的“潺潺”声,而是带着股急促的“撞击声”,像是有什么重物在河底翻滚,把水流撞得乱溅。赵武的脸色瞬间变了,猛地看向西南方向(望川桥的位置),手按在刀柄上,声音里带着凝重:“是阴河水流受煞气干扰的声音!我去年护送思乡魂时听过一次,当时煞气突然涨了三倍,水流声就是这样,还差点冲散了魂体!”
他快步走到林风身边,压低声音:“现在离腊月廿六还有两天,煞气就开始涨,到时候肯定更凶。而且廿六是返乡高峰,忘忧桥上来往的村民多,万一阵法被煞气冲乱,阴气露出来,不仅惊了村民,还会让魂体受惊吓,任务就全毁了。不如提前一天,腊月廿五凌晨执行任务,那时候人少,煞气说不定还没涨到最凶。”
林风皱着眉,往望川桥方向望去,夜色里只能看见模糊的桥影,却能清晰感受到那股越来越浓的阴冷气息——空气里的寒意比刚才重了几分,连青光罩都微微颤了颤。赵武的经验不会错,提前执行确实更稳妥。“好,就改到腊月廿五凌晨三点。”他掏出手机,快速给苏芮和老周发了消息,说明时间调整的原因,“赵武,你带两名阴兵去望川桥附近警戒,别靠太近,用阴气感应煞气的变化,有异常立刻汇报。剩下的阴兵,再练两遍布阵,确保凌晨能一次到位,不浪费时间。”
“是!”赵武立刻领命,带着两名阴兵往望川桥方向走去,身影很快融入夜色。林风刚想收起检测仪,怀里的陈玄旧令牌突然滑了出来,“啪”地掉在阵眼中央的青光里。
他心里一紧,刚要弯腰去捡,却见令牌落在青光中后,竟开始微微发烫——阵内残留的一点浊气(之前阴槐木碎带的权贵浊气)像被磁铁吸引似的,顺着地面的纹路往令牌方向流,细细的黑丝般的浊气缠上令牌,慢慢钻进了令牌的裂痕里!紧接着,裂痕处闪过一丝极淡的金光,虽然只持续了一秒,却看得林风心头一震——这令牌竟然能吸附浊气?之前在炼魂鼎里没发现这个作用,难道是阵法的阳气激活了它?
他捡起令牌,指尖摸过裂痕处,还能感受到残留的暖意,令牌比之前沉了些,像是吸了浊气后变重了。“这令牌……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林风喃喃自语,把令牌揣回怀里,心里对陈玄旧案的疑惑又深了一层。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嘀——”的汽车鸣笛声,被风声盖过了大半,却还是被听觉敏锐的阴兵捕捉到。“谁在那边?”一名阴兵立刻握紧长刀,目光扫向远处的树林,那里黑漆漆的,只有树影在风里晃动,看不到车的影子。
林风按住他的手,示意别冲动:“别暴露身份,我们现在不能和阳人起冲突。”他悄悄摸向树林方向,走了十几步,只看见一道车尾灯的红光在夜色里闪了一下,很快就消失在通往市区的路上——对方显然不想被发现。
“是窥探的?”一名阴兵跟过来,语气凝重,“会不会和收购阴槐木碎的‘张老板’有关?”
林风摇摇头,心里却有了猜测:能在这个时间出现在郊外,还特意窥探,十有八九和“张老板”脱不了关系。“不管是谁,提前执行任务是对的,免得夜长梦多。”他转身往空地走,“继续练布阵,速度再快些,凌晨三点必须准时出发。”
回到空地,青光罩还稳稳地罩着阵内,阴兵们已经开始重新布阵,动作比刚才更快更整齐。望川桥方向的水流声还在断断续续,那股阴冷的煞气像张无形的网,慢慢往空地这边蔓延。林风握紧手里的阳差令牌,摸了摸怀里的陈玄旧令牌,心里清楚:这场护魂任务,从调整时间的这一刻起,就已经进入了倒计时,而隐藏在暗处的危险,恐怕比他们预想的还要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