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八的南城飘着薄雪,细碎的雪粒打在林风公寓的玻璃窗上,留下一道道浅白的痕迹。
客厅里只开了盏暖黄色的落地灯,灯光洒在深色的茶几上,将摊开的宣纸映得格外清晰——这是林风昨天从老周工作室借来的,说是用阴司特制的“镇邪纸”做的,能暂时稳住阴气,方便整理带煞的线索。
林风坐在茶几前的地毯上,后背靠着沙发,手里攥着支毛笔,指节因为用力微微泛白。他先将陈玄旧令牌放在宣纸中央,令牌表面还泛着淡淡的金光,裂痕处的“阴界叛党,以浊气乱阴河,欲破望川”字样虽已淡去,却像刻在他脑子里似的,清晰得很。接着,他展开赵判官给的望川桥简易地图,用红笔在桥底阴河的位置画了个圈,又在旁边标注“浊气引(未找到)”;最后,他拿起铅笔,凭着张浩的描述,在宣纸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勾形符号”——这是青砖上、黑雾里都出现过的叛党标记。
“从护魂任务开始捋。”林风低声自语,笔尖落在笔记本上,“腊月廿六晚,送思乡魂过望川桥,遇煞气突袭,分兵让赵武送魂,我留下处理张浩……”他一边写,一边回忆,从桥底的预制洞口,到医院引煞时的黑气反扑,再到陈玄令牌显字,每一个细节都没放过。写到关键处,他还会停下来,拿起令牌比对——比如写到“浊气”时,令牌会微微发烫,像是在确认他的记录没错。
不知不觉间,笔记本上已经写满了两页,林风额角渗出细密的汗,他抬手擦了擦,目光落在最后标注的三个红圈上:“风水先生(未寻获)”“青砖销毁(无法溯源)”“浊气源头(待查)”。这三个疑点像三块石头压在他心里,尤其是“风水先生”,作为挑动张浩挖桥底的关键人物,找不到他,就没法摸到叛党的尾巴。
“叮铃——”
门铃突然响了,林风抬头看了眼挂钟,刚过十一点,不用想也知道是苏芮。他起身去开门,门外果然站着裹着米白色羽绒服的苏芮,手里拎着个布包,脸上还带着点雪气,见他开门,笑着晃了晃手里的包:“猜你肯定没吃早饭,给你带了豆浆油条,还有我爷爷的手札——昨晚翻到‘阴界叛党’的章节,觉得能帮上忙。”
林风侧身让她进来,接过布包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心里一阵暖意。苏芮换好鞋,走到客厅看到茶几上的线索,眼睛亮了亮:“你都整理这么多了?我还以为要帮你一起回忆呢。”她说着,从布包里掏出个泛黄的线装手札,封面上写着“阴邪录”三个篆字,边角都磨得起了毛,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老物件。
“先喝口豆浆暖暖身子,看你写得满头汗。”苏芮把一杯热豆浆递到林风手里,自己坐在他旁边的地毯上,翻开手札,手指在纸页上轻轻滑动,“我爷爷当年是阴司阳间医官,走南闯北见了不少邪祟事,这手札里记了很多阴界势力的资料,你看这页——”
她把手机凑过来,手札上的文字清晰地映在屏幕上(怕直接翻页损坏纸页):“阴界叛党,本为阴司巡河卫,百余年前因不满阎王‘阴阳分治、互不干涉’之规,率部叛逃,偷走阴司秘藏的‘浊气引’。此引能吸阴河纯净之气,化为蚀魂煞,专破阳间地脉与阴河的连接点。南城望川桥阴河为咽喉要道,叛党曾多次在此作乱,皆被前代阳差镇压。”
林风拿着豆浆的手顿住了,眼睛紧紧盯着“巡河卫”“浊气引”“望川桥作乱”这几个词——原来叛党不是普通的阴邪,而是阴司旧部,还专门盯着望川桥!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他们能精准找到桥底阴河的薄弱点,还能布下引魂咒这种阴司特有的咒术。
“还有这个!”苏芮又翻了一页,手札上画着个清晰的“勾形符号”,旁边写着“叛党标记,名‘蚀魂勾’,画于器物上可聚浊气,贴于人身能控心智”。林风赶紧拿起自己画的符号比对,两个“勾”字几乎一模一样,连勾尖的弧度、勾尾的小缺口都分毫不差。
“难怪张浩会听风水先生的话去挖桥底,说不定他早就被贴了‘蚀魂勾’,只是自己没察觉。”林风放下豆浆,心里豁然开朗,“还有桥底的青砖,上面刻着这个符号,就是用来聚浊气的‘器物’,叛党故意把砖埋在那,等张浩去挖——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苏芮点点头,刚想说话,就见林风突然起身,快步走到玄关,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小块黑褐色的木头碎片,边缘还带着点泥土。“差点忘了这个!”林风把塑料袋放在茶几上,打开袋子,将木碎取出来,放在陈玄旧令牌旁边,“这是我腊月廿六在望川桥底捡到的,当时觉得它阴气重,就随手装起来了,现在看……”
话还没说完,神奇的一幕发生了——木碎刚碰到宣纸,就微微发烫,表面渗出一缕极淡的黑气;而旁边的陈玄旧令牌也跟着亮起金光,金光裹住那缕黑气,像是在“识别”什么。几秒钟后,木碎的黑气渐渐淡去,令牌的金光也弱了些,两者之间像是形成了某种呼应。
“这是……阴槐木!”苏芮盯着木碎,突然开口,“我爷爷的手札里写过,‘叛党喜用阴槐木藏浊气,此木生于阴河岸边,吸足阴气,将浊气封于木中,不易被察觉’!你看这木碎的纹理,还有它和令牌的呼应,肯定是叛党用来藏浊气的!”
林风拿起木碎,指尖能清晰感觉到残留的阴气——这就是浊气的载体!桥底的煞气、张浩体内的引魂咒,说不定都和这阴槐木有关。他赶紧在笔记本上添了一行:“阴槐木碎(望川桥底捡,藏浊气,与叛党有关)——需找老周检测,确认浊气是否与张浩相关物品同源。”
苏芮看着他认真记录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现在线索清晰多了吧?其实不用这么急,离除夕还有两天,明天我们去找老周检测木碎,再等张海峰的警方消息,说不定就能有新进展。对了,除夕那天,不如一起吃顿火锅?老周和张海峰都忙了一年,也该歇口气,年后再全力查案。”
林风抬起头,看着苏芮带笑的眼睛,心里的紧迫感消散了些。确实,这段时间一直绷着弦,连轴转查案,也该给身边的人、给自留点喘息的时间。他点点头:“好,除夕我来准备火锅底料,你们带点食材就行。”
两人又对着线索和手札梳理了一会儿,把后续要做的事列了个清单:1. 腊月廿九找老周检测阴槐木碎+张浩别墅的风水摆件;2. 联系张海峰,确认警方对张浩手下的审讯进展;3. 整理手札中与叛党相关的其他记载,看看有没有遗漏的信息。
下午四点,苏芮要回家准备年货,临走前把爷爷的手札留给了林风:“你慢慢看,里面还有些对付浊气的法子,说不定能用上。对了,我刚才翻手札时,发现‘叛党’章节的最后一页被撕了,只留下‘陈玄曾查叛党……’几个字,你留意下,看看能不能从其他地方找到线索。”
林风接过手札,心里一动——陈玄竟然也查过叛党?这和赵判官说的“十年前陈玄负责望川桥护魂任务”是不是有关联?他送苏芮到门口,看着她撑着伞走进雪中,转身回到客厅,目光落在陈玄旧令牌上——令牌不知何时又开始轻轻颤动,对着窗外的方向微微发亮。
林风走到窗边,顺着令牌的方向看去——窗外是南城的老城区,远处的钟楼顶端,正泛着一缕极淡的红光,转瞬即逝,快得像错觉。他握紧令牌,心里隐隐觉得:这春节前的平静,恐怕不会持续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