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公寓的窗帘拉了大半,午后的阳光透过缝隙斜斜切进来,落在书桌的《阴阳度魂录》上。
书页被风掀得“哗啦”响,他指尖按着缺角那页,指腹蹭过边缘的毛边——从警局回来后,心里总悬着块石头,玉牌背面的“十年祭,七魂归”像根刺,不把十年前的事弄清楚,今晚去孤儿院总觉得没底。
“头儿,这书真能有线索?”小翠飘在书桌旁,往书页上看——缺角处的“陈”字咒淡得快要看不清,只有被指尖反复蹭过的地方泛着点青光。
“试试吧。”林风叹了口气,指尖蘸了点镇魂令的青光,往缺角页上轻轻一点。他记得老秦说过,这书是师父留的,说不定藏着阴阳术的暗记。
指尖刚碰到纸页,书页突然“嗡”地亮了!淡金色的光从纸缝里往外涌,像撒了层碎金,缺角处的“陈”字咒猛地凝实,黑得像泼了墨。紧接着,咒文旁浮起行小字,是用阴气写的,笔画细得像蛛丝,却看得清清楚楚:
“十年前火灾,七童魂被陈玄封于阴阳洞底,以聚阴珠养魂,待洞开时炼为‘祭魂’,可通阴阳。”
林风的指尖猛地一颤——果然是师父的字!当年师父追查陈玄失踪,肯定是查到了孤儿院的事,才在书里留了暗记!
“祭魂……”小翠往字上凑了凑,魂体泛着淡白的光,“是说把七童魂炼成祭品?”
“不止。”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从书页里钻出来,林风抬头——老秦的虚影正从光里往外“渗”,这次比之前清楚得多,连他眼角的皱纹都能看见,手里的黑檀佛珠转得极慢,“祭魂是阴阳洞的‘桥’,炼成了,阴界的邪祟能顺着魂体爬进阳间,陈玄就能借邪祟的力,在阳间称王。”
林风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拖出刺耳的响:“我师父呢?他是不是查到了陈玄的计划,被陈玄害了?”
老秦沉默了几秒,佛珠停在指节间:“你师父当年追查到孤儿院,发现陈玄要烧庙封魂,跟他打了一架。”他往窗外看,眼神沉得像雾,“陈玄用阴尸阵伤了他,他拖着伤把七童魂的位置记在书里,就失踪了——阎君查了十年,没找到他的魂,也没找到他的人。”
“没死?”林风心里一紧。
“不好说。”老秦摇头,指尖碰了碰《度魂录》的封面,“可能被陈玄封在了哪个结界里,也可能……成了陈玄的傀儡。”
这话像块冰,砸在林风心里。他攥紧书页,指节发白,突然摸到书页里夹着点硬东西——是张照片,被书页压得发皱,边缘都磨圆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抽出来——是张十年前的孤儿院合影,十几个孩子挤在院子里,穿洗得发白的校服,最前头蹲个穿道袍的老头,正给孩子发糖,是之前档案里见过的老道士。而照片的角落,站着个穿灰布衫的年轻人,背对着镜头,手里捏着串黑檀佛珠,正是老秦!
“你当年也在孤儿院?”林风举着照片,声音发颤。
老秦的虚影晃了晃,像是被照片刺到了:“我是阎君派来的暗线,跟着你师父查陈玄。”他指照片上的老道士,“那是陈玄的师兄,假借着修道的名义,在孤儿院给陈玄当内应,火灾就是他放的。”
林风盯着照片上的老道士,突然想起玉牌拓纸上的人影——和这老道士长得一模一样!“他现在在哪儿?”
“死了。”老秦的声音冷了些,“火灾后被陈玄灭口了,尸体扔在阴阳洞底,成了阴尸阵的阵眼。”
窗外突然刮起阵黑风,风卷着片枯叶撞在玻璃上。林风抬头——只黑鸦正停在窗台上,歪着头往屋里看,嘴里叼着块碎玉,是聚阴珠的碎片,边缘还沾着点淡红的血。
“陈玄的信使。”老秦往黑鸦瞥了眼,“它在盯你,也在给你送信——今晚子时,他在孤儿院等你。”
黑鸦“呱”地叫了声,叼着碎玉往孤儿院方向飞,翅膀扫过窗台,留下道淡黑的阴气。
林风把照片夹回书里,心里的疑团像被解开了大半,却更沉了——师父的下落、七童魂的处境、陈玄的野心……所有的事都缠在今晚的子时,缠在孤儿院的后山。
“你师父留的字里,还有半句话。”老秦突然指着缺角页的小字,“你用镇魂令的光照照。”
林风赶紧举起镇魂令,青光落在书页上,小字旁果然浮起行更淡的字,是用阳气写的,得眯着眼才能看清:“七魂泣,红衣现,破阵需用度魂血。”
“红衣现……是小红!”小翠突然喊起来,“小宝画里的红衣阿姨,孤儿院旧址的红衣女鬼!”
老秦点头:“小红是七童魂的姐姐,当年火灾时没被烧死,躲在柴房里,亲眼看见陈玄封魂。她后来病死了,魂体一直守在孤儿院,想救弟弟妹妹。”他往《度魂录》上看,“度魂血是你的血——你是阴司,血里有镇魂令的气,能破陈玄的阴尸阵。”
林风摸了摸指尖——上次被聚阴珠划伤,流的血能镇住阴气,原来这就是度魂血。他突然想起什么,往书桌上的聚阴珠看——珠子还在发烫,红光往孤儿院方向指,比之前更亮了。
“陈玄在洞底养了多少邪祟?”林风问。
“至少百只。”老秦的佛珠转得快了些,“十年前封了些,这十年又抓了些,都靠七童魂的阴气活着。今晚洞一开,邪祟全出来,南城就完了。”
林风走到窗边,往孤儿院的方向看——那边的乌云压得更低了,像块浸了墨的布,连阳光都透不过去。他摸了摸兜里的镇魂令,令牌的青光隔着布料暖乎乎的,像是在给它打气。
“我准备好了。”林风转身对老秦说,“今晚子时,我去洞底找七童魂,救我师父。”
老秦的虚影笑了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阎君派的十名阴差,已经在孤儿院外候着了。”他往书桌旁飘,指尖碰了碰《度魂录》,“这书里还有你师父留的破阵口诀,今晚用得上。”
话音刚落,老秦的虚影开始变淡,像被风吹散的烟:“我得回阴界报信,今晚……保重。”
虚影彻底散了,书房里只剩林风和小翠。窗帘缝里的阳光慢慢移开,落在《度魂录》上,缺角页的字还亮着,像师父的眼睛在看着他。
“头儿,你看。”小翠往书页上指——刚才老秦碰过的地方,浮起行淡金的口诀:“魂籍亮,阴差现,度魂血破阵,七魂归可安。”
林风把口诀记在心里,合上《度魂录》,往桌上的聚阴珠看——七颗珠子的红光突然齐了,在桌上摆成个圈,像在模拟阴阳洞的阵。
离子时还有不到六个钟头。
他摸出手机,给张海峰发消息:“准备行动,今晚子时前到后山空地。”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窗外又飞过只黑鸦,这次没停,直往孤儿院飞,翅膀上的黑羽在阳光下泛着油光,像撒了层毒。
林风握紧手机,指腹蹭过屏幕上的“孤儿院”三个字。十年前的火,十年后的洞,师父的失踪,七童魂的眼泪……今晚都得了了。
他走到衣柜前,拿出件干净的警服换上——今晚他既是刑警,也是阴司,得给十年前的孩子,给失踪的师父,给南城的人,一个交代。
书房的风还在掀书页,“哗啦”声像在倒计时。林风最后看了眼桌上的《度魂录》,转身往门口走——小翠飘在他身边,手里捏着安魂香,眼里的光亮得像星。
“走吧。”林风推开书房门,“去孤儿院。”
公寓楼下的警车已经在等了,张海峰靠在车头,见他出来,朝他挥了挥手。林风走过去,阳光落在警徽上,亮得刺眼。
“准备好了?”张海峰问。
林风点头,摸了摸兜里的《度魂录》:“嗯,准备好了。”
警车发动时,林风往孤儿院的方向看——乌云更浓了,像有场暴雨要落下来。他知道,今晚的雨,不光是雨,还有血,有魂,有十年的债。
但他不怕。
师父留的书在,镇魂令在,五阴兵在,还有那么多被引渡的魂在看着他。
今晚,必须把七童魂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