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司南城办事处的长明灯总泛着冷幽幽的青光,青石板铺就的院子里飘着若有若无的安魂香,连风掠过廊柱的声音都比阳间轻几分。
林风刚跨进院门,就见赵判官站在正厅台阶上,手里捏着枚巴掌大的令牌,令牌边缘刻着缠枝纹,正面“护魂令”三个字透着温润的阴气——这是阴司派发护魂任务的专用令牌,比寻常阴符重了三倍不止。
“来了?”赵判官的声音没了往日的严肃,多了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他抬手将护魂令递过来,“腊月廿三,该跟你说件正事了。”
林风双手接过令牌,指尖刚碰到牌面,就觉一股暖流顺着掌心蔓延——这是护魂令自带的“安魂气”,专门用来安抚待护送的鬼魂。“判官,是有新任务?”他心里隐约有谱,最近南城街头的春联越来越多,年味渐浓,阴司怕是要在春节前处理些和“阳间人情”相关的事。
赵判官点点头,转身往正厅走,林风紧随其后。厅内的供桌上摆着个青瓷碗,碗里盛着半盏清水,水面浮着数十道淡白的虚影,细看竟是一个个蜷缩的魂体——有的是白发苍苍的老人魂,有的是抱着布偶的孩童魂,都安安静静地飘在水里,偶尔往厅外望一眼,眼里满是期盼。
“这些是‘思乡魂’。”赵判官指着碗里的魂体,声音放轻,“都是阳间积了善德的魂,死前记挂着家里人,阴司特许他们在春节前回阳间待三个时辰,看看亲属、贴贴春联,了却心愿。”他顿了顿,指向厅外西南方向,“要送他们过望川桥,阳间对应着南城郊外的忘忧桥,过了桥就是返乡的路。”
林风看着碗里的老人魂,那魂体正轻轻抚摸着水面,像是在摸阳间孙辈的脸,心里突然软了——之前渡的魂多是含冤或带戾气的,这般温顺又满是牵挂的魂,还是头次见。“护魂的关键是什么?”他收起情绪,问得认真。
“就一条——不可扰阳间秩序。”赵判官的语气重了几分,“春节返乡的人多,忘忧桥又是村民必经之路,阴兵和魂体的阴气不能露半分,要是惊了阳人,轻则让村民染风寒,重则坏了阴司和阳间的平衡,这责任你我都担不起。”
林风皱了皱眉,这倒是个难题。阴兵的阴气本就重,加上数十只魂体,就算刻意收敛,也难免会有疏漏——去年他在殡仪馆渡魂时,就因没控制好阴气,让守夜的老人打了半宿喷嚏。他下意识地摸向怀里,指尖碰到个硬物——是陈玄的旧令牌,上次从炼魂鼎里捡回来后,他就一直贴身放着。
刚摸到令牌,就觉牌面微微发烫,紧接着,手里的护魂令也颤了颤,两道阴气在掌心交织,竟产生了微弱的共鸣!林风心里一惊,赶紧把旧令牌攥紧——这还是旧令牌第一次和阴司的正式令牌产生反应,难道陈玄当年也接过护魂任务?
“怎么了?”赵判官注意到他的异样。
“没什么。”林风把旧令牌塞回怀里,压下心头的疑惑,脑子里突然闪过个念头,“判官,我有个办法能隐匿阴气。”他往前凑了半步,语速加快,“苏芮爷爷的手札里记过‘敛阴阵’,能用阳气纸和朱砂做阵基,再借我新得的阳差令牌压阵,把阴兵和魂体的阴气裹在阵法里,别说村民,就算是懂阴阳的人,不靠近三米也察觉不到。”
这是他刚才看着思乡魂时突然想到的——苏芮之前提过敛阴阵能压缩阴气,再结合自己的阳差令牌,应该能改良成“隐气阵”,刚好应对护魂时的“隐阴”需求。
赵判官眼睛一亮,伸手拍了拍林风的肩膀:“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用阳差令牌做阵眼?”他之前还在愁阴兵的阴气不好藏,林风这一提,难题瞬间解了,“你刚晋升正式阳差,这护魂任务就交给你当领队,也算你上任后的第一份重要差事。”
林风心里一暖,这是赵判官对他的信任。“谢判官信任,我一定办好。”
“阵材得尽快备齐。”赵判官转身喊了声,“小翠!”
话音刚落,一道青影从偏殿飘出来,正是之前跟着林风破阵的阴兵小翠。她手里捧着个竹篮,篮里放着叠黄纸和朱砂盒,裙角带起淡淡的青烟:“判官,您叫我?”
“你协助林风筹备隐气阵的阵材。”赵判官指着竹篮,“这里有阳气纸和朱砂,还缺阴槐木碎——这是敛阴阵的核心,得用阴槐林里十年以上的老木碎,阴气足,能稳住阵基。”他看向林风,“阴槐木碎你去古玩市场找找,老周路子广,让他陪你去,能少走弯路。”
“好。”林风应下,刚要转身,就听赵判官又补了句,语气里带着凝重:“对了,有件事得提醒你——望川桥近三年的煞气越来越重,去年我派阴兵去护魂,走到桥中央就遇了不明干扰,阴气突然紊乱,差点惊了阳人。”
林风脚步一顿:“不明干扰?是人为的?”
“说不准。”赵判官摇摇头,眼神沉了沉,“干扰的气息又杂又乱,像掺了阳间的浊气,又带点阴邪味,查了半年也没头绪。你这次去,多留个心眼,要是遇了不对劲的,别硬扛,先护着魂体退回来,阴司再想办法。”
林风心里记下这话,望川桥的煞气和不明干扰,怕是这次护魂任务的隐患。他又摸了摸怀里的陈玄旧令牌,牌面的温度还没散——刚才和护魂令的共鸣,会不会和望川桥有关?陈玄当年会不会也在桥上遇过麻烦?
“那我先去准备阵材。”林风不再多问,接过小翠递来的竹篮,“护魂的具体时间定了吗?”
“腊月廿六凌晨三点。”赵判官说,“那时候返乡的人少,阴气最稳,三个时辰后刚好天亮,魂体也该回阴司了。”
林风点点头,提着竹篮往厅外走。刚出正厅,就见小翠追了上来,手里多了个布包:“林阳差,这是我之前攒的‘凝神香’,点一根能稳阴气,你护魂时带着,说不定能用得上。”
林风接过布包,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香氛,心里一暖:“谢了,小翠。”
小翠笑了笑,身影慢慢变淡,飘回了偏殿。林风站在院子里,看着手里的护魂令和竹篮里的阵材,又摸了摸怀里发烫的陈玄旧令牌——春节护魂,既要护好思乡魂的心愿,又要应对望川桥的煞气和不明干扰,这任务比他想的更不简单。
但他没半点退缩。晋升正式阳差,不就是为了护阴阳两界的安宁?别说有煞气干扰,就算是更难的坎,他也得跨过去。
林风握紧护魂令,转身走出阴司办事处。院外的阳光刚好,照在他身上,驱散了些许阴气。远处传来卖春联的吆喝声,年味越来越浓——那些思乡魂牵挂的团圆,他一定要帮他们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