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周岁宴的风光过去,清悦在永和宫西院的日子似乎步入了一种新的平稳。皇帝对她管理能力的认可,让她在协理六宫事务中拥有了更多话语权,虽无正式名分,但承乾宫的梁嬷嬷和内务府的官员们遇事都习惯性地会来征求她的意见。她谨慎地行使着这份隐形的权力,凡事以贵妃为尊,以宫规为准,处理得公允妥帖,让人挑不出错处。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她地位的提升和胤禛的得宠,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自然也吸引了最多的暗箭。一股阴险的流言,不知从何处悄然滋生,如同瘟疫般在后宫隐秘的角落里传播开来。流言的核心直指胤禛的出身,含沙射影地暗示其生辰八字有些“妨碍”,甚至与某些不祥的天象隐隐对应,语焉不详,却恶毒无比。
这流言并未直接传到清悦耳中,而是通过一个意想不到的渠道——永和宫那个曾被清悦帮助过、如今对她心存感激的小宫女铃铛,偷偷告诉了秋禾。秋禾听闻后,吓得脸色发白,立刻禀报了清悦。
清悦听完,手中的茶盏微微一晃,滚烫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在手背上,她却浑然未觉。这流言太过恶毒!不直接攻击她,却将矛头指向了年幼无辜的胤禛!在古代,皇子的“天命”、“福缘”是极其敏感的话题,一旦与“不祥”沾上边,不仅前程尽毁,甚至可能危及性命!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这流言来得蹊跷,传播的路径隐秘,显然是有人精心策划,目的就是要从根本上动摇胤禛的地位,甚至借机将她这个生母也拖下水。会是谁?宜妃?还是其他嫉恨她的人?
“此事还有谁知道?”清悦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厉。
秋禾忙道:“铃铛说,她也是偶然听到两个粗使太监在墙角嘀咕,吓得赶紧来告诉奴婢。奴婢已叮嘱她绝不可再对第二人提起。”
“做得对。”清悦站起身,在室内踱步。这种流言,不能公开辩解,越描越黑;也不能置之不理,任其发酵。必须用雷霆手段,在其酿成大祸之前,连根铲除!
“秋禾,你立刻去做两件事。”清悦停下脚步,眼神锐利,“第一,想办法悄悄找到那两个传话的太监,弄清楚他们是从哪里听来的,许以重利,或者……用些手段,务必撬开他们的嘴,找到源头。记住,要隐秘,绝不能打草惊蛇。”
“第二,”她沉吟片刻,“去请孙太医过来,就说我近日有些心悸失眠,请他来请个平安脉。”
孙太医很快到来。清悦并未直接提及流言,而是忧心忡忡地对太医说:“孙太医,不知是否本主多心,总觉得胤禛近日夜间睡眠不甚安稳,偶尔会无端啼哭。可是有什么不妥?或是……冲撞了什么?” 她将话题引向孩子身体不适,为后续行动做铺垫。
孙太医仔细为胤禛检查后,回道:“小主放心,四阿哥脉象平稳,身体康健,并无任何病症。幼儿夜间啼哭亦是常事,或为饥饿、寒热、受惊所致,与神怪无关,小主不必过于忧心。”
清悦要的就是太医这句“与神怪无关”的专业论断。她谢过太医,又状似无意地叹道:“有太医这句话,本主就安心了。只是这宫里人多口杂,难免有些不着调的风言风语,听着实在让人心烦。”
孙太医在宫中多年,何等通透,立刻明白了清悦的弦外之音,躬身道:“小主放心,微臣身为医者,只信脉象病理,不信无稽之谈。四阿哥乃皇上血脉,自有龙气庇佑,福泽深厚,非寻常闲言可伤。”
送走孙太医,秋禾那边也有了进展。她通过威逼利诱,从一个胆小的太监口中套出,流言最初似乎是从延禧宫(宜妃居所)一个二等宫女口中传出的。
拿到初步证据,清悦不再犹豫。她立刻前往承乾宫求见贵妃,将流言之事、孙太医的诊断以及查到的线索,原原本本、不加任何个人情绪地禀报了上去。
“……娘娘,嫔妾人微言轻,本不该以此等琐事烦扰娘娘。只是此事关乎四阿哥清誉,更关乎天家颜面。嫔妾受些委屈不打紧,但绝不能让胤禛蒙受不白之冤,更不能让此等恶毒之言玷污宫廷清静。恳请娘娘为嫔妾和胤禛做主!” 她跪倒在地,言辞恳切,泪光点点,将一个受委屈却又深明大义的母亲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贵妃佟佳氏听闻此事,勃然大怒!宫中最忌讳的就是这等诅咒皇嗣、动摇国本的恶毒流言。她立刻下令彻查,由梁嬷嬷亲自督办。
有了明确方向,调查进行得异常迅速。证据链很快指向了宜妃宫中的那个宫女。那宫女受不住刑,招认是受了宜妃身边一个心腹嬷嬷的指使。虽然最终无法直接证明是宜妃主使,但那心腹嬷嬷被重责后打入辛者库,延禧宫也因此被皇帝申饬,宜妃更是被变相禁足数月。
流言在雷霆手段下被迅速扑灭。康熙皇帝对此事极为震怒,特意召见清悦,温言安抚,并再次肯定了胤禛的“福缘”,赏赐了许多压惊的物件。经此一事,后宫众人见识了清悦隐忍背后的狠厉与果决,以及她在皇帝和贵妃心中的分量,再无人敢轻易传播关于她和胤禛的谣言。
这次危机公关,清悦处理得果断而高效。她没有陷入自证清白的陷阱,而是借助太医的专业权威,抓住线索直捣黄龙,并巧妙借助贵妃的力量雷霆扫穴,彻底扼杀了隐患。
风波过后,她和胤禛的地位更加稳固。但她也深知,这后宫从无真正的平静,唯有自身足够强大,方能护得周身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