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道目光在谢允之那通红的耳朵和宋姝菀那带着得逞笑意的嘴角之间来回切换。
内心充满了荒诞感和……一丝诡异的嗑到了的兴奋。
宋姝菀得到想要的回答，脸上那点娇柔委屈瞬间收起，恢复了惯常的慵懒与理所当然，语气也变得平淡：
“那还不让路？”
谢允之听着她这前后反差巨大、近乎翻脸不认人的冷淡语气，被美色冲昏的脑子顿时清醒了几分，一股不甘和委屈涌了上来。
他梗着脖子，试图找回一点场子：
“那、那小爷我也还没吃晚饭呢！你抢了我的雅间，总不能让我饿着肚子回去吧？你……你得请我吃饭！就这顿！”
宋姝菀想也没想，干脆拒绝：
“不成。今日这顿饭，是我请苏木的饯行宴，没你的份儿。回家吃去。”
她这话声音不低，大厅里许多人都听见了。
“苏木？是那位药王谷的白神医吗？”
“听说白神医和宋尚书府的二小姐交情匪浅，看来是真的！”
“难怪啊……难怪连谢小侯爷都不敢真跟她硬碰硬，原来这位就是宋二小姐！”
“啧啧，今日这顿饭，可真是值了，什么热闹都瞧见了！”
食客们窃窃私语，看向宋姝菀的目光更加不同了。
原来这位就是传说中容貌倾城、背景雄厚、连太子殿下都青眼有加的尚书府嫡女宋姝菀！
怪不得如此气派，如此……能拿捏谢小侯爷。
谢允之见她又拒绝，心头火起，尤其是看到她还带着那个讨厌的书生陆柏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拧着眉，指着安静站在宋姝菀侧后方的陆柏卿，语气酸溜溜地质问：
“那他呢？！他凭什么就能跟你去吃饭？他又不是要回什么谷！”
宋姝菀懒得跟他解释那么多，随口道：
“他是我朋友。”
“朋友？”
谢允之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都拔高了一个度，脸上写满了不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你、你之前……在春寿山的时候，跟那个赫连闳说过，我也是你朋友来着！”
他记得可清楚了！
虽然当时她的语气听起来更像是在敷衍那个西陵质子。
宋姝菀闻言，眉梢微挑，那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睨着他，慢悠悠地反问了一句：
“那你是吗？”
这话直接把谢允之给问住了。
他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回答是？
可他们俩算哪门子朋友啊？
从小到大，见面不是互相呛声、吵架，就是他单方面挨揍。
虽然大部分时候是他嘴欠或手欠在先，这能叫朋友？
可若回答不是……
那她之前在赫连闳面前，确实亲口承认过他们是好朋友……
虽然他觉得她当时多半没安好心，只是为了气那个西陵世子。
见他语塞，宋姝菀也懒得等他回答，直接绕过他，继续往楼上走。
谢允之看着她毫不停留的背影，心头那股别扭劲儿和不服输的脾气又上来了。
他猛地转身，对着宋姝菀的背影大声道：
“我不管！今日我偏要留下来一起吃饭！是你抢了我的雅间，害我没吃完，我凭什么要饿着肚子灰溜溜地回去？！这饭，小爷我吃定了！”
说完，他也不等宋姝菀回应，气哼哼地大步抢先上了楼。
背影透着一股子，我生气了但我要吃饭的倔强。
陆柏卿一直安静地旁观着，此刻才温声开口，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有礼：
“二小姐，可需要在下上去，再与小侯爷……好好分说分说？”
他话说得客气，但分说二字，却隐隐透着一丝别的意味。
宋姝菀脚步未停，只淡淡道：
“不必。他要吃便吃吧，多一副碗筷而已。”
她顿了顿，用恰好能让前面楼梯上的谢允之听到的音量，补充了一句，
“就当……喂狗了。”
已经走到楼梯拐角的谢允之脚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咬了咬牙，一股火气直冲头顶，但想到刚才她那句让让我～和此刻自己死皮赖脸要蹭饭的行为……
罢了罢了！
他谢小侯爷堂堂男子汉，心胸宽广，不跟她一个小女子一般见识！
周强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但见冲突似乎平息了，连忙殷勤地在前面引路：
“二小姐，这边请，这边请！小心台阶！”
一行人终于上了三楼，来到了宽敞雅致的雅间。
房间果然如周强所说，布置得颇为清雅，临街的窗户开着，晚风徐徐，视野开阔。
谢允之已经大喇喇地在主位右手边的位置坐下了，一副这顿饭我吃定了的架势。
众人依次落座。
宋姝菀自然是主位，白苏木坐在她左手边，面色依旧冷淡，只是瞥向陆柏卿和谢允之的眼神，都带着明显的不喜。
陆柏卿从容地在白苏木下首坐下，谢允之对面则是艾雪碧和柒墨。
周强没有立刻离开，反而跟了进来，径直走到主位的宋姝菀身侧，脸上堆着近乎谄媚的笑容，弯腰问道：
“二小姐，您看还要点些什么？方才小侯爷点的菜……是否要撤了换新的？我们惠居楼的樱桃肉可是一绝，外酥里嫩，酸甜适口，可要尝尝？”
宋姝菀扫了一眼桌上已经摆了几道的菜肴，兴致缺缺：
“你看着安排吧，就上一些你们店里的招牌。将这些都撤了，看着碍眼。”
“是是是！”
周强连连应下，转身吩咐门口候着的小二，
“快去后厨，让大师傅把咱们的招牌菜都做一份，用最好的材料，最快速度！二小姐等着呢！”
小二应声飞奔而去。
周强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亲自拿起桌上一个精巧的紫砂茶壶，走到宋姝菀身边，动作轻柔地为她面前的空杯斟茶。
他刻意将嗓音压低，用一种自认为充满磁性魅力的语调开口道：
“二小姐，这是小店新到的茶，今年的头茬春茶，您尝尝可还合口味？若是喜欢，我这就包上一些，给二小姐送回府上。”
他一边说，一边微微倾身，试图拉近与宋姝菀的距离，眼神热切，姿态殷勤得近乎暧昧。
白苏木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顿，目光淡淡地扫过周强那过于贴近的身影，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寒意。
陆柏卿的眉头紧锁，直接别开了脸，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污了眼睛。
谢允之则嗤地笑了一声，翻了个白眼，低声嘀咕：
“马屁精。”
艾雪碧默默观察着这一切，心中再次感慨万千。
这位周掌柜，对着宋二小姐，这般伏低做小、极尽讨好。
而宋二小姐，却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追捧与殷勤，神态自若，甚至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漠然。
人与人之间，果然隔着难以逾越的分水岭。
不仅是财富，还有地位、容貌、以及由此带来的……众生百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