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黄的感应灯光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流淌,江秋刚低头要去吻沈枫微红的眼角,休息区入口突然传来帆布鞋碾过地板的“吱呀”声。那声音像根细针,猝不及防刺破了空气中粘稠的暖意。
沈枫睫毛一颤,刚要偏头就被江秋按在后颈加深了这个吻。唇齿相触的瞬间,他听见安梅“嗷”地一声怪叫,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我的天!你们俩是把游戏池当恋爱池了吗?”
这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攥着半块草莓蛋糕僵在原地,奶油沾在嘴角像抹了道拙劣的胭脂。她瞪圆了眼睛,视线在两人交叠的唇瓣和江秋按在沈枫腰间的手上打了个转,突然抬手捂住脸,指缝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
“沈枫你下巴抬高点啊!被人堵在池边亲很光荣吗?”安梅的声音从指缝里钻出来,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尖锐,“还有江秋!你就不能换个地方?这游戏池的恒温系统还在运作呢,小心被系统判定成‘不当使用设备’扣积分!”
江秋终于舍得松开沈枫,鼻尖却还蹭着对方发烫的脸颊。他挑眉看向炸毛的小姑娘,舌尖漫不经心地舔了下唇角——那动作看得安梅又“嗷”了一声,差点把蛋糕摔在地上。
“安梅!”沈枫的声音像被沸水烫过,又哑又急。他慌忙推开江秋,却因为腿软踉跄了半步,被对方伸手捞回怀里。这个狼狈的动作恰好落进安梅眼里,换来了更响亮的吐槽。
“看看看看!这就是你建公会时拍着桌子说要当‘全服最硬盾’的气势?”安梅叉着腰往前走了两步,蛋糕上的草莓抖了抖,“被人圈在怀里动都动不了,刚才副本里挥剑砍北狄的时候那股狠劲呢?合着全用在江秋身上了?”
沈枫的脸像被扔进了游戏池的加热系统,从耳根红到了脖颈。他挣扎着想从江秋怀里站直,偏偏腰间的手收得更紧,那力道带着点故意的纵容,气得他在对方腰侧掐了把,却被反握住手腕按在池壁上。
“嘶——”安梅倒吸口凉气,突然捂住眼睛开始碎碎念,“少儿不宜少儿不宜……江秋你手往哪放呢!那是游戏池边缘不是你家沙发!沈枫你能不能争点气?咬他啊!上次在《面无行动》副本你单挑他傀儡的狠劲呢?”
江秋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到沈枫身上。他偏头在沈枫发烫的耳垂上咬了口,声音压得很低,刚好够两人听见:“看来我们的会长,在小朋友眼里形象很分裂。”
“你还说!”沈枫又气又窘,偏偏被圈在怀里动弹不得。他能清晰地闻到江秋身上的松雪味混着点游戏池特有的消毒水气息,还有安梅手里草莓蛋糕的甜香,三种味道搅在一起,竟奇异地让人安心。
安梅见两人又开始旁若无人地眉来眼去,突然把蛋糕往旁边的吧台上一放,双手抱胸开始盘点:“第一,接吻选地极其失败,游戏池的金属边多凉啊,硌着沈枫了都不知道垫个外套;第二,时机不对,系统倒计时还在头顶挂着呢,你们俩就不能等进了安全区再腻歪?第三——”她突然提高音量,“沈枫你作为会长,能不能有点会长的样子?被人亲得眼睛都红了像什么话!”
“我……”沈枫刚要辩解,就被江秋按在脑后又来了个深吻。这次他没躲,只是睫毛上沾的水光颤得更厉害了,像落了场微型的雨。
安梅捂着嘴原地蹦了三下,眼睛亮得像刚开了特效:“哦豁!这个有点进步!学会瞪人了!虽然瞪得跟小猫似的没什么杀伤力……”她突然掏出手机对着两人咔嚓拍了张照,吓得沈枫猛地推开江秋。
“安梅你干什么!”
“留着给公会群当表情包啊!”小姑娘理直气壮地晃了晃手机,屏幕上赫然是沈枫红着眼瞪江秋,却被对方捏着下巴的画面,“塔娜沙说了,好的表情包能增强团队凝聚力。再说了,等以后我们拿了全服第一,这些都是珍贵的黑历史素材。”
江秋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公会群?我怎么不知道建群了。”
“沈枫注册公会的时候我偷偷建的,”安梅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群名叫‘会长今天脸红了吗’,秦沐刚发了个红包,说庆祝你们通关《山河泣血》。对了夏周还说,要把他新做的傀儡改成你们俩刚才的姿势,放公会门口当吉祥物。”
沈枫听得头皮发麻,他昨天才在系统平台提交了公会申请,这群人居然已经把后续活动安排得明明白白。他看向江秋,对方眼里的笑意快溢出来了,显然觉得这场景十分有趣。
“说真的,”安梅突然凑到沈枫面前,踮起脚尖给他整理了下被扯乱的衣领,动作学得像模像样,“你刚才要是能把江秋按在池边亲回去,我立马给你颁个‘最佳会长气势奖’。”她用手指戳了戳沈枫的胸口,“你看你,心跳快得跟刚跑完副本似的,明明在游戏里指挥杀北狄的时候那么冷静,怎么到江秋这儿就成软脚虾了?”
沈枫被戳得一僵,他想起在《山河泣血》副本里,自己站在朔方城头挥剑的模样,那时身后是白羽沫的箭雨,他从未觉得害怕。可此刻被安梅戳破那点藏在冷静下的慌乱,竟有种被剥了壳的窘迫。
“他不是软脚虾。”江秋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他抬手把沈枫揽回怀里,指尖拂过对方泛红的眼角,“他是把所有的不冷静,都留给我了而已。”
安梅翻了个白眼,故意拖长语调:“哟——还挺肉麻。沈枫你听听,这就是典型的pUA!你可不能被他骗了!”话虽这么说,她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像偷吃了糖的小孩。
沈枫靠在江秋胸口,听着对方有力的心跳,突然觉得安梅的吐槽也没那么刺耳了。这些带着点尖锐的关心,像游戏池的恒温气流,不灼热,却足够驱散残留的寒意。
“对了,”安梅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帆布包里掏出个金属环,上面刻着圈繁复的花纹,“秦沐让我给你的,说是用废弃的手术刀熔了做的公会徽章,能防精神污染。他还说,下次副本要是再敢玩什么‘献祭精神力’的戏码,就把你俩绑在治疗床上扎镇定剂。”
沈枫接过徽章,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上面的纹路竟和他脖颈上的璎珞项链隐隐呼应。他抬头时,正对上江秋的目光,两人眼里都映着那圈花纹,像看到了某种无声的契约。
“所以呢?”安梅用胳膊肘撞了撞他,“作为会长,是不是该发表点就职感言?总不能让我们一群人等着看你们俩现场表演吧。”她突然压低声音,“悄悄告诉你,我刚才在门口听见江秋说什么‘一起扛’,这话倒是挺有气势,就是能不能别光说不练?下次副本让他冲前面挡伤害,你在后面指挥,这才叫会长该有的排面。”
沈枫看着小姑娘一脸认真的模样,突然笑了。那笑容像被春风拂过的冰面,带着点释然的暖意。他站直身体,挣开江秋的怀抱,虽然耳根还红着,眼神却亮得惊人。
“安梅,”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些,“通知所有人,十分钟后会议室集合,开第一次公会会议。”
“遵命!”安梅敬了个歪歪扭扭的礼,转身跑向门口时又突然回头,冲两人做了个鬼脸,“对了,刚才那个吻我给七分,三分扣在沈枫你太被动!下次争取拿个满分啊会长!”
帆布鞋摩擦地面的声音渐渐远去,休息区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系统倒计时的电子音还在不紧不慢地跳动。
江秋从身后轻轻环住沈枫的腰,下巴搁在对方发顶:“看来我们的会长,被小姑娘激出斗志了。”
沈枫摩挲着掌心的金属徽章,上面的纹路被体温焐得渐渐发烫。“她说得对,”他轻声说,“有些事,确实该有个会长的样子。”
“比如?”
沈枫转过身,在江秋惊讶的目光里,抬手按住他的后颈,踮起脚尖吻了上去。这个吻带着点生涩的坚定,像刚出鞘的剑,锋芒不锐,却足够清亮。
江秋愣了半秒,随即低笑出声,加深了这个吻。感应灯的光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流动,像给这笨拙的勇气镀上了层金边。
“这样……算不算有气势?”沈枫离开他的唇时,呼吸还有点乱,眼里却闪着狡黠的光。
江秋看着他泛红的唇角,突然觉得,所谓的气势,从来都不是剑拔弩张的强硬。就像此刻,沈枫眼里的光,比在副本里挥剑时,更让人移不开眼。
“嗯,”他低头,在对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比刚才进步多了。”
远处的走廊传来塔娜沙的惊呼和夏周的傀儡臂发出的齿轮声,大概是镜像又照出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那些属于新公会的、鲜活而热闹的声响,正顺着门缝钻进来,像溪流汇入江海。
沈枫靠在江秋怀里,听着那些遥远的喧嚣,突然觉得,安梅说得或许没错。所谓的公会,所谓的同伴,就是哪怕撞见你的窘迫,也会一边吐槽一边为你加油;哪怕看穿你的软弱,也会笑着推你一把,让你敢去触碰那些藏在心底的勇气。
就像此刻,他不再害怕被看到脸红,不再纠结所谓的“会长气势”。因为他知道,身后有江秋的温度,身边有一群吵吵闹闹的同伴,而他们即将一起走进的,是属于他们的,刚刚开始的故事。
“走吧,会长。”江秋牵起他的手,掌心的徽章硌着两人的皮肤,却奇异地让人安心,“你的成员们,大概已经把会议室拆了。”
沈枫点点头,握紧了他的手。两人并肩走向走廊时,脖颈上的璎珞同时亮起微光,像两颗终于找到轨道的星。
门口的感应灯应声而亮,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缠绕的藤蔓,终于在某个温暖的午后,找到了可以共同攀援的墙。而墙的那端,有安梅的蛋糕,有秦沐的手术刀徽章,有塔娜沙的镜像,有夏周的傀儡,有属于他们的,刚刚开始的,吵吵闹闹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