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稻脉通永恒
青牛村的星夜泛着温润的玉色,记忆田的越光年稻种已蔓延成海,株株稻穗的星膜上,光年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像无数支蘸着星光的笔,在夜空书写着跨越星海的史诗。陈刚坐在老槐树下,手里摩挲着块从河外星系带回的星玉,玉里嵌着的越光年稻根,正与记忆田的地脉产生共鸣,让玉面浮现出流动的稻浪——浪里既有青牛村的孩童,也有河外星系的守稻人,他们正隔着光年传递稻种,动作默契得像同一片田里的伙伴。
“这星玉是‘通脉玉’。”柳乘风拄着根新制的星木杖走来,杖头嵌着块会发光的稻壳,“陈禾的曾孙在‘时空裂隙’里发现的,玉里的稻根能稳定地脉与星脉的共振,你看这玉面的稻浪,其实是两地守稻人的灵识在通过稻根对话,比星船传信快百倍。”
他用星木杖轻叩星玉,玉面的稻浪突然分开,露出片奇异的土地:那里的稻苗长在透明的时间流里,有的在抽穗,有的在灌浆,有的已经收割,却能在同一株稻秆上共存——是“时序稻”,能在不同时间维度生长,谷粒里的光年纹混着时间砂,吃了能让修士的灵识在时空裂隙里保持清醒,比任何护身法器都可靠。
陈兰提着个缀满星铃的竹篮走来,篮里的陶罐盛着“跨星酒”,是用启明星的启明稻、玄河的玄河糯、河外星系的越光年稻混合酿造的,酒液里浮着细小的光粒,是三地地脉气融合的结晶。“拓星班的孩子们说,这酒该叫‘团圆酿’。”她往陈刚面前的陶碗倒酒,酒香里混着记忆田的泥土气与河外星系的星尘味,“他们在星图上画了个圈,把所有种着越光年稻的星球都圈进去,说这就是‘大青牛村’,以后不管在哪,喝了这酒就是一家人。”
陈刚端起陶碗,酒液刚沾唇,通脉玉突然剧烈发烫,玉面的稻浪化作道金红光柱,将他的神识拽进时空裂隙。裂隙里的时序稻正在发光,稻穗上的谷粒标着清晰的时间刻度:有母亲护种的瞬间,有他重生时的粗布口袋,有万域稻会的欢腾,还有河外星系守稻人第一次播下越光年稻种的画面……这些散落的时间碎片,正被稻根串联成完整的长卷,卷首写着“初心”,卷尾写着“永恒”。
“原来时间也能被稻子串起来。”陈刚的声音在裂隙里回荡,他看见母亲的身影从时序稻里走出,手里的粗布口袋敞开着,飞出的稻种穿过时间流,落在每个时代的守稻人掌心——落在十二岁的他手里,是龙谷稻;落在陈禾手里,是万全种;落在河外星系的守稻人手里,是越光年稻……种粒不同,掌心的温度却一模一样。
“血藤派的余孽在‘遗忘海’搞事。”红脸汉的跨星耕徽章突然裂开道缝,碎片在地上拼出幅影像:群披黑袍的修士正在砍伐时序稻,他们的法器散发着“断脉气”,能切断稻根与地脉的联系,海面上漂浮的稻穗正在褪色,上面的光年纹和时间砂正被黑气吞噬,“他们说要毁掉所有通脉玉和时序稻,让万域与星海的守稻人永远隔绝,让‘大青牛村’变成泡影。”
影像里的黑袍首领摘下兜帽,露出张被血藤纹覆盖的脸,他手里举着的血藤幡,幡面绣着扭曲的稻穗,穗上的谷粒全是骷髅形状:“陈刚!你以为用稻子就能连起时空?今天我就让所有稻脉断裂,让你们这些农家子知道,凡俗与修仙、万域与星海,本就该永世隔绝!”
陈刚的神识猛地从裂隙挣脱,青铜锄的光刃在星夜里暴涨,刃口的稻痕与通脉玉的红光共鸣,化作千万把光锄,顺着稻根往遗忘海飞去。记忆田的越光年稻突然齐齐弯腰,根须穿透时空裂隙,缠上遗忘海的时序稻,将三地的地脉气、星脉气、时间砂汇集成股洪流,冲得断脉气节节败退。
“他们不懂,稻脉比血脉还韧。”陈兰将跨星酒泼向通脉玉,酒液顺着光柱往遗忘海蔓延,在海面上凝成个巨大的“和”字,字的笔画里,万域的守稻人、星海的拓荒者、甚至被黑袍胁迫的修士,都在合力扶起倒伏的时序稻,“柳乘风哥哥说,稻根的韧性是地脉给的,只要还有一粒种,就能把断了的脉重新接起来。”
黑袍修士们的法器突然纷纷碎裂,断口处冒出细小的稻芽——是他们血脉里藏着的稻魂在觉醒,有的是小时候帮家里种过田,有的是曾受过守稻人的恩惠,有的只是单纯觉得稻子不该被砍伐。首领的血藤幡突然着火,幡面的骷髅稻穗化作灰烬,露出底下被覆盖的“共生”二字,与通脉玉上的稻痕严丝合缝。
“我……我爷爷是阿古的徒弟……”首领的血藤纹正在消退,他从怀里掏出半块抗沙稻种,种粒上的记年纹映出西漠绿洲的画面,“他说过,抗沙稻能在沙里扎根,靠的就是守稻人的心齐……我怎么忘了……”
陈刚的神识回到老槐树下时,遗忘海的时序稻已重新站直,断脉气被稻根吸收,化作肥沃的星土,长出片新的越光年稻,苗叶上的光年纹与时间砂交织,在海面上画出条连接万域与星海的新稻脉。红脸汉带着跨星耕的修士们在稻脉旁搭建“通脉站”,站内的通脉玉与记忆田的星玉相连,以后两地守稻人想见面,只需将灵识注入稻根,就能在玉面的稻浪里相聚。
“刚哥,你看通脉玉!”陈兰指着玉面,那里的稻浪正在展开新的画面:千年后的“大青牛村”,孩子们在星轨田埂上追逐,手里的风筝是用时序稻的秸秆做的,风筝线缠着越光年稻的根须,一头连在青牛村的老槐树,一头拴在河外星系的星玉上,风筝尾巴飘着的,是母亲留下的粗布口袋碎片,在星风里轻轻摇晃。
陈刚的指尖抚过通脉玉的稻根,突然明白,所谓“稻脉通永恒”,不是要让稻子永远不死,是要让那份跨越时空、穿越星海的共生念想,像稻脉一样永远延续——让母亲护种的决心,在十二岁的他手里发芽;让他种稻的执着,在陈禾的后代心里结果;让万域的稻香,顺着稻脉飘向星海,让每个时代的守稻人,都能在风里闻到同一份温暖。
越光年稻的最后一批谷粒成熟了,星膜破裂的瞬间,无数光粒往星海飘去,像群传递消息的信鸽。陈刚知道,这些种粒会落在新的星球上,长出新的稻苗,织就新的稻脉,把“大青牛村”的故事,讲给更遥远的时空听。
青牛走到他身边,老伙计的角上沾着时间砂,蹄子踏过的地方,新的光年纹正在生成,与记忆田的记年纹、时空裂隙的时间砂融合,在地上画出个无穷大的符号。陈兰往他的粗布口袋里塞了把越光年稻种,口袋的补丁已换过无数次,最新的一块来自河外星系的星棉,上面绣着的稻穗纹,与母亲蓝布衫上的一模一样。
“该去看看新发现的‘轮回星’了。”陈刚站起身,青铜锄的光刃映着通脉玉的红光,“孩子们说,那里的稻种能自己完成从播种到收割的轮回,正好试试跨星酒的新配方。”
跨星耕的修士们扛着星犁往光柱走去,他们的行囊里装着通脉玉的分玉,粗布衫上的稻穗纹在星光下闪闪发亮。陈禾的曾孙走在最前面,他的腰间挂着个双层竹筒,内层装着记忆田的黑土,外层盛着河外星系的星砂,筒口系着的红绳上,串着颗时序稻的谷粒,时间砂在里面缓缓流动,像在数着回家的日子。
“刚太爷爷说,稻脉通了,就没有远地方。”少年的声音顺着稻脉传开,与母亲的叮嘱、陈兰的欢笑、河外星系守稻人的吆喝重叠在一起,“不管过多少光年,转多少轮回,青牛村的稻香,总能领着咱找到回家的路。”
陈刚扛着锄头走进光柱,身影在星流里渐渐变得透明,只有青铜锄的微光,像颗不灭的星,照着稻脉往更遥远的永恒延伸。老槐树枝桠间的时序稻正在抽穗,树洞里的通脉玉浮着新的稻浪,浪里的人影越来越多,有老有少,有凡有仙,有来自万域的农夫,有来自星海的拓荒者,他们都在弯腰插秧,动作如出一辙,分不清谁是过去的人,谁是未来的客。
而这稻脉,会像时间一样永恒,像星海一样辽阔,永远在时空间流淌,永远在守稻人心里生长,直到所有的时空都种满稻子,直到所有的稻穗都记住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