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东大会的胜利喜悦尚未完全沉淀,一通来自老宅的紧急电话,如同冬日里的一盆冰水,浇在了顾夜琛和林薇心头——顾爷爷清晨散步时突发晕厥,已送入私立医院急救室。
顾夜琛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泛白,脸上是罕见的、近乎空白的惊慌。林薇心头一紧,立刻上前握住他另一只冰凉的手。
“别慌,我们马上过去。”她的声音沉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车子一路疾驰,闯过数个红灯,停在医院VIp通道入口。顾夜琛几乎是冲下了车,林薇快步跟在他身后,能感受到他紧绷的背脊下压抑的恐惧。这位在商场上无所不能的掌舵者,此刻也只是一个害怕失去至亲的普通人。
急救室外的走廊上,气氛凝重。顾父顾母已经到了,脸上写满担忧。顾启宏一家也“适时”地出现,顾启宏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沉痛,但眼神深处却难掩一丝计算的光芒。
“医生怎么说?”顾夜琛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问的是父亲。
“还在检查,初步判断是急性心梗,幸好发现及时。”顾父揉了揉眉心,语气沉重。
顾母看到紧随其后的林薇,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此刻也无人过多寒暄。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流逝。顾夜琛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抿紧薄唇,目光死死盯着急救室门上那盏刺目的红灯。林薇安静地站在他身边,没有多言,只是默默地陪着他,偶尔递上一杯温水,或者轻轻碰触他的手背,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顾启宏在一旁踱步,忽然叹了口气,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老爷子年纪大了,最忌大喜大悲。前两天家宴还好好的,这突然就……唉,肯定是最近公司里这些事,让他老人家操太多心了。”
这话意有所指,几乎是将顾爷爷病倒的责任,隐隐推到了引发“公司事端”的顾夜琛和林薇身上。
顾夜琛猛地抬头,眼神如刀锋般扫向顾启宏,戾气乍现。林薇立刻用力握紧了他的手,上前半步,挡在了他与顾启宏之间。
她看向顾启宏,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顾董事,现在最重要的是爷爷的身体。医生正在全力抢救,我们作为家人,此刻最应该做的是保持安静,给予信任和支持,而不是在这里进行无谓的揣测,影响大家的情绪。”
她的话有理有据,不卑不亢,直接将顾启宏那点小心思堵了回去,也安抚了周围其他亲属的情绪。
顾启宏脸色一僵,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就在这时,急救室的门开了,主治医生走了出来。所有人立刻围了上去。
“顾老先生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医生的话让所有人悬着的心落下一半,“是急性前壁心肌梗死,我们及时进行了介入手术,打通了堵塞的血管。但老爷子年事已高,这次打击不小,后续需要绝对静养,不能再受任何刺激,情绪务必保持平稳。”
“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吗?”顾夜琛急切地问。
“稍等,还在恢复监护室,等转入VIp病房后,家属可以轮流探视,但时间不宜过长。”
听到顾爷爷暂无生命危险,走廊上的气氛才稍稍缓和。顾父顾母跟着医生去办理后续手续。
顾夜琛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他靠在墙上,抬手覆住额头,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林薇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水光,心尖像是被细细的针扎了一下,泛起密密的疼。
她轻轻环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胸前,低声道:“没事了,爷爷会好起来的。”
顾夜琛反手紧紧抱住她,将脸埋在她的颈窝,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在这个充满消毒水味道和生死考验的走廊里,她的存在是他唯一的浮木。
“谢谢你在。”他闷闷的声音传来,带着劫后余生的脆弱。
“我会一直在。”林薇轻声承诺。
片刻后,顾爷爷被转入顶层的VIp病房。顾夜琛和林薇作为首批探视者,轻轻走了进去。
老人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鼻息间戴着氧气罩,手上打着点滴,看起来虚弱而苍老,与家宴时那个睿智通透的掌舵者判若两人。
顾夜琛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握住爷爷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眼眶微红。
顾爷爷缓缓睁开眼,看到是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欣慰,目光微转,又落到他身后的林薇身上,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林薇上前一步,微微俯身,轻声道:“爷爷,您好好休息,别担心,都会好起来的。”
顾爷爷看着她,目光在她和顾夜琛交握的手上停留片刻,然后缓缓闭上眼,嘴角似乎极轻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带着一种放心的意味。
探视时间很短,两人退出病房。
走廊上,顾夜琛对林薇说:“公司那边我先盯着,你……”
“我陪你。”林薇打断他,眼神坚定,“‘薇光’的事情可以远程处理。这个时候,你身边需要人。”她不仅是他的恋人,也是他最信任的战友。
顾夜琛深深地看着她,心中暖流涌动,最终点了点头:“好。”
他知道,爷爷病倒,权力出现真空,顾启宏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接下来的日子,将是内忧外患并存的至暗时刻。但幸好,他有她并肩。
窗外,天色阴沉,酝酿着一场冬日的骤雨。而在这片风雨欲来的压抑中,两人紧握的双手,是他们彼此最温暖的守候和最坚定的力量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