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直升机的轰鸣声逐渐远去,将惊魂未定的采风团队安全送回了敦煌市区有信号的驻地。医护人员迅速为所有人做了检查,万幸除了轻微的脱水和擦伤,并无大碍。
林清音被江以辰几乎是半抱着带回了酒店房间。他全程沉着脸,一言不发,只有紧抿的唇线和牢牢扣住她手腕的力道,泄露着他内心尚未平息的惊涛骇浪。
直到房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他才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将她轻轻按坐在床边,自己则单膝跪在她面前,仰头仔细审视着她。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掠过她略显苍白的面颊,干燥起皮的嘴唇,以及被风沙刮出细微红痕的手背。
“真的没事?”他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伸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碰了碰她脸上的痕迹。
林清音摇了摇头,看着他此刻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后怕,心头酸软一片。她主动伸出手,覆上他依旧冰凉的手背,轻声说:“真的没事。就是……古筝丢了。”
那是她用了很多年,音色早已磨合到最佳的伙伴,承载了她无数个日夜的练习和情感。
江以辰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手指,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人比筝重要。”他言简意赅,语气却无比笃定。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已经让救援队的人在沙尘平息后,带着定位仪去那片区域搜寻了。只要没被完全埋没,就一定能找回来。”
他没有说空泛的安慰,而是直接给出了解决方案。这种务实的态度,反而让林清音安心。
“嗯。”她点了点头,依赖地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学长,谢谢你来了。”
江以辰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更紧地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抬起,轻轻环住她的背,将她揽入怀中。
“笨蛋。”他低骂一声,声音却闷闷的,“我不来,谁把你从那个破洞里挖出来?”
他用他一贯的毒舌掩饰着内心的波澜,但林清音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内沉稳而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的耳膜,带来前所未有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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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沙尘天气逐渐平息。如同江以辰所承诺的,救援队传来了好消息——林清音的古筝找到了!虽然琴身被沙石磨损,琴弦也断了几根,但主体结构完好,并未被流沙彻底吞噬。
当那架布满风沙痕迹、显得有些狼狈的古筝被送到林清音面前时,她激动得几乎再次落泪。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琴身,仿佛在抚摸一位久别重逢、历经磨难的老友。
“需要送回原厂大修吗?”她有些心疼地问。
江以辰检查了一下古筝的状况,摇了摇头:“不必。敦煌本地就有一位隐退的制琴大师,手艺极好,请他出手修复,更能保留这把琴历经风沙后的独特‘魂儿’。”
他总能想到最合适的办法。林清音看着他,眼中充满了信赖。
修复古筝需要几天时间。这几天里,江以辰并没有立刻返回处理“音核”计划的后续工作,而是远程指挥,将大部分精力留在了敦煌,留在了她身边。
他没有过多干涉她的采风工作,只是在她每天外出时,会默默检查她的装备,确保通讯设备电量满格,定位器正常工作。晚上,他会听她分享一天的见闻和收获,偶尔在她遇到音乐上的瓶颈时,用他独特的节奏感和音乐理解,给出精准的点拨。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带着强烈的侵略性和“骚扰”意味,而是换成了一种更沉稳、更令人心安的方式守护在她身边。这种转变,如同烈酒沉淀为醇厚的佳酿,后劲更足,也更让人沉溺。
林清音发现,自己越来越习惯他的存在。习惯他偶尔毒舌却切中要害的点评,习惯他看似随意却无处不在的关怀,习惯他在深夜为她端来的一杯温牛奶,甚至习惯了他身上那清冽干净的气息。
心的靠近,在劫后余生的依赖与平淡温暖的相处中,悄无声息地发生。
这天,古筝修复完成。那位白发苍苍的制琴大师将焕然一新的古筝交还到林清音手中时,赞叹道:“小姑娘,这把琴跟着你,是它的造化。风沙磨去了表面的浮华,却让木纹里的声音更沉、更透了。好好待它。”
林清音郑重地接过,指尖拂过被精心修复打磨的琴身,能感受到一种不同于以往的、内敛而坚韧的力量。
晚上,在酒店空旷的露台上,面对着敦煌璀璨的星空和远处隐约的沙丘轮廓,林清音盘膝而坐,将修复好的古筝置于膝上。
她没有弹奏任何成型的曲目,只是闭上眼,任由指尖在琴弦上自由流淌。脑海中浮现的是大漠的风沙、失联的恐惧、岩洞的寒冷、直升机轰鸣的希望,以及那个冲破风沙、向她奔赴而来的身影……
音符不再是单纯的技巧展示,而是情感的宣泄与共鸣。时而压抑如沙暴将至,时而挣扎如身陷囹圄,时而迸发出绝境中不灭的希望,最后归于一种历经磨难后、更加厚重深沉的宁静与温柔。
江以辰靠在门边,安静地听着。他没有打扰,目光落在她被星光照耀的侧脸上,看着她沉浸在音乐中,与手中乐器、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的模样,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激赏与动容。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夜风中,林清音缓缓睁开眼,对上他深邃的目光。
“好听吗?”她轻声问,带着一丝完成宣泄后的疲惫与期待。
江以辰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与她平视。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手,轻轻握住她因长时间弹奏而微微发红的指尖,低头,将一个温热而珍重的吻,印在了她的指尖上。
那触感,如同电流,瞬间窜过林清音的四肢百骸。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宣告般的笃定:
“这里,”
“以后只准弹给我一个人听。”
失而复得的,不仅是古筝,更是彼此确认的心意。
心的靠近,在星空与大漠的见证下,
完成了最无声,却也最震撼的合奏。
(第七十九集 完)
下一集预告:
敦煌采风结束,林清音带着丰厚的灵感回归,纪录片音乐创作进入关键期。而江以辰也必须返回处理“音核”计划的重要节点。短暂分别,两人各自在事业上冲刺,思念在忙碌中发酵。然而,江瀚得知儿子抛下重要工作奔赴敦煌后,震怒之下,祭出了新的手段……敬请期待《学长,这里不可以》第八十集:《各自征途与新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