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音觉得自己的耳朵大概出了什么问题。
明明是他惊天动地的鼓声先扰乱了她的练习,怎么到头来,却成了她“吵到他的耳朵”?
一股微愠混杂着被倒打一耙的荒谬感,让她原本因紧张而微红的脸颊,温度不降反升。她深吸一口气,试图稳住自己那点可怜的、在他迫人气场下几乎要溃散的底气。
“学长,”她的声音带着少女特有的清润,即便在试图讲道理时,也显得没什么攻击性,“是你的鼓声先传到我那边,打断了我的练习。”
江以辰眉梢微挑,似乎对她的反驳感到一丝意外,但那点情绪很快湮灭在他淡漠的眼底。他放下鼓槌,身体前倾,手肘随意地撑在膝盖上,这个动作让他离她更近了一些,无形的压迫感也随之增强。
“哦?”他拖长了尾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玩味,“所以,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的目光掠过她,落在她身后虚掩的门,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那间正对着这边方向的民乐琴房。
“《雪山春晓》,”他忽然报出曲名,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今天天气不错,“第三乐章,快板部分,连续三小节节奏不稳,第四小节过渡音的按弦力度不足,泛音处理得……很业余。”
林清音彻底愣住了。
他不仅听到了,还听得如此仔细,甚至精准地点出了她所有卡壳和出错的地方!一种练习时的狼狈被人完全窥破的羞窘,瞬间席卷了她。
看着她骤然睁大的眼睛和更加红润的脸颊,江以辰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站起身,他很高,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在并不算特别宽敞的排练室里投下长长的阴影,几乎将娇小的林清音完全笼罩。
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走到她面前。随着他的靠近,一股干净的、混合着淡淡汗水与皮革鼓槌味道的气息扑面而来,并不难闻,反而带着一种强烈的、属于男性的侵略性。
林清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脊背却轻轻抵在了冰凉的门框上。
他停在她面前,距离近得她能清晰地看到他黑色t恤下流畅的肩线,以及他垂眸看她时,那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的小片阴影。
“知道为什么练不好吗?”他低头,声音压低了些,像午夜电台的耳语,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你的节奏感太死板,完全被乐谱框住了。民乐讲究韵味和即兴,但你弹得……”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最终吐出两个字,“……像机器。”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甚至有些毒舌。林清音心头火起,那点羞窘被不服气取代。她仰起脸,努力让自己的目光不闪躲:“学长是爵士鼓高手,但未必了解古筝的演奏精髓。”
“音乐是通的。”他答得简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他的目光从她因为微愠而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缓缓下移,落在她自然垂在身侧、因为紧张而微微蜷起的手指上。
那双手,指形修长,指尖圆润,带着长期练习留下的薄茧,是双很适合弹琴的手。
忽然,他毫无预兆地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掌很大,手指有力,掌心带着运动后的温热,牢牢地圈住了她纤细的腕骨。
林清音浑身一僵,像是被电流击中,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指腹因为长期敲击鼓槌而形成的硬茧,摩擦着她腕间细腻的皮肤,带来一阵陌生的、令人心悸的触感。
“你……”她反应过来,立刻挣扎着想抽回手,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却握得更紧,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既让她无法轻易挣脱,又不会弄疼她。他的拇指,状似无意地按在了她手腕内侧的脉搏上。
那里,正因为他突如其来的触碰而剧烈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急促得如同擂鼓。
“心跳这么快?”他低下头,凑近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廓,声音里带着一丝恶劣的、了然的笑意,“看来,我的‘骚扰’,比你的练习曲更能调动你的情绪。”
林清音的脸“轰”地一下彻底红透,连白皙的脖颈都染上了绯色。这人也太……太无耻了!
“放开!”她羞恼交加,用力一挣,这次他终于松了手。
她立刻将手背到身后,仿佛那手腕还在发烫。心脏确实在胸腔里狂跳不止,一半是因为气的,另一半……她拒绝深究。
“学长,请你自重!”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硬一些,但微微的喘息泄露了她的不平静。
江以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双桃花眼里终于不再是全然的漠然,而是漾开了一点兴味盎然的光,像平静湖面被投入石子后泛起的涟漪。
“自重?”他重复了一遍,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词。他抬手,用食指关节轻轻蹭了蹭自己的下颌,动作慵懒又性感。
“好吧,”他像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话题却突兀地一转,“作为赔偿……”
林清音警惕地看着他。
“你吵到我耳朵的赔偿,”他慢条斯理地补充,目光扫过她身后民乐琴房的方向,“以及,我‘好心’指点你节奏问题的报酬——”
他顿了顿,看着她瞬间绷紧的小脸,才缓缓说出目的:
“你们民乐社参加‘星耀杯’的曲子,我来帮忙编曲。”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炸得林清音一时没反应过来。
江以辰?音乐学院公认的天才,顶流的爵士鼓手,要给他们这个濒临解散的民乐社编曲?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为、为什么?”她下意识地问出口。他们非亲非故,刚才的场面也算不上愉快,他怎么会突然提出这种提议?
江以辰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很浅,却莫名让人觉得危险。他向前一步,再次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微微俯身,视线与她齐平。
“因为,”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一字一句地敲在她的心尖上,“我觉得,把传统的旋律,打上我的节奏烙印,会很有趣。”
他的眼神深邃,像是锁定了猎物的掠食者。
“而你,林清音,”他准确地叫出了她的名字,显然并非对她一无所知,“就是那道,我最想征服的旋律。”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林清音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那双眼睛里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以及一种她看不懂的、深沉的兴趣。征服?旋律?
她感觉自己像是无意间踏入了一片充满迷雾的森林,而眼前这个看似慵懒随性的男人,就是森林深处最危险,也最迷人的存在。
他提出的条件,对于民乐社而言,是绝处逢生的机会。但直觉告诉她,答应他,无异于与虎谋皮。
她该怎么办?
(第二集 完)
下一集预告: 江以辰的编曲提议是陷阱还是机遇?林清音会如何选择?“征服旋律”的背后,隐藏着怎样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