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尔茨堡机场的送别,与数月前在星城机场的心境已截然不同。没有了当初那种仿佛生离死别的酸楚与不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后的温暖与笃定。江以辰依旧话不多,只是在她过安检前,用力地抱了抱她,在她耳边留下言简意赅的两个字:“等你。”
林清音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通道尽头,心中虽有不舍,却充满了力量。他短暂的到来,如同给她的电池充满了格,让她更加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前行的方向和两人共同的未来。
回归独自求学的日子,林清音将那份思念与动力全部倾注到了学业和专业提升上。她在萨尔茨堡的表现愈发亮眼,不仅顺利完成了所有课程,还积极参与了多个跨文化音乐工作坊,甚至受邀在一次小型的音乐节上表演了她的融合作品,获得了不错的反响。她衣领上的那枚胸针,也成了她在异国他乡的一个标志,无声地诉说着她的故事与归属。
就在她以为会这样平稳度过交换期的最后一个月时,一封来自国内的邮件,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打破了原有的计划。
邮件发自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是国内顶级的职业乐团之一。邮件中表示,乐团新设立的“新民乐”实验乐团正在招募实习生,旨在探索传统民乐在当代交响乐中的创新表达。乐团艺术总监通过她在“星耀杯”的演出视频和萨尔茨堡导师的推荐,注意到了她,认为她的融合理念与实验乐团的方向非常契合,诚挚邀请她回国参加为期三个月的实习项目,并暗示表现优异者有机会获得留任机会。
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实验乐团!留任机会!
每一个词都像带着巨大的吸引力,冲击着林清音的认知。这对于任何一个音乐学子,尤其是学习民乐的学生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站在行业顶端的机遇平台。它能提供最专业的演出环境、最顶尖的合作资源,以及一条清晰可见的职业发展路径。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起来,血液仿佛都在沸腾。巨大的惊喜之后,是随之而来的、前所未有的纠结。
萨尔茨堡的交换项目还有一个月才正式结束,她原计划是完整利用这段时间,深度体验欧洲的音乐氛围,并完成最后的结业汇报演出。如果现在中断学业回国实习,意味着她要放弃萨尔茨堡这边已经安排好的课程和演出机会,之前的努力也可能大打折扣。
更重要的是,这意味着她要提前结束与江以辰约定的分离期。虽然他说“等你”,但她知道,他同样期待着她学成归来的那一天。提前回去,是因为这个诱人的机会,还是因为她内心深处……其实也渴望早点回到他身边?她不想让他们的重逢,掺杂任何事业上的权衡,那会让纯粹的感情变得复杂。
是继续留在萨尔茨堡,完整地收获这段宝贵的海外经历,还是抓住眼前这个千载难逢的职业跳板,提前回国?
林清音陷入了深深的两难。她第一次真正体会到,当梦想以不同的形态同时向你伸出手时,做出抉择是多么艰难。
她没有立刻回复邮件,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或“烦恼”分享给江以辰。她需要自己先想清楚。
接下来的几天,她有些心神不宁。上课时会走神,练习时也容易出错。她查阅了国家大剧院实验乐团的所有公开资料,了解了它的艺术理念和已推出的作品,越发觉得这确实是一个能与她音乐理想产生共鸣的平台。但同时,萨尔茨堡导师对她结业汇报的期待,以及她自己对这座音乐之城尚未完成的探索,也让她难以割舍。
这天晚上,她正对着一堆资料发呆时,江以辰的视频请求如期而至。
屏幕接通,他那边似乎是深夜,背景是他公寓的书房,灯光温暖。他穿着宽松的居家服,头发微湿,像是刚洗完澡,脸上带着一丝慵懒的倦意。
“怎么了?”他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眉头微蹙,“脸色这么差。”
林清音看着他关切的眼神,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她深吸一口气,将收到邮件和自己的纠结,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江以辰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目光始终专注地落在她脸上。
“……就是这样,”林清音说完,像是卸下了一个重担,又像是等待审判一样,忐忑地看着他,“学长,你觉得……我该怎么选?”
她想知道他的看法,这个在她生命中占据着至关重要位置的男人,会给她怎样的建议。
江以辰沉默了几秒,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发出规律的轻响。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自己更倾向哪个?”
“我……我不知道。”林清音老实回答,“两个都很好,放弃哪一个都觉得可惜。”
“可惜?”江以辰挑眉,语气带着他惯有的、一针见血的冷静,“林清音,你搞错了一件事。”
“什么?”
“萨尔茨堡的经历,已经在你身上打下了烙印,谁也拿不走。它不是用来‘完整收获’的,而是你已经收获了的财富。”他的声音平稳而有力,“而国家大剧院的实习,是一个新的机会,是去‘开启’另一段经历的钥匙。”
他顿了顿,看着她若有所思的表情,继续道:
“你的纠结,不在于选择哪个更好,而在于你害怕选择其中一个,就意味着否定了另一个的价值。以及,”他目光深邃地看向她,仿佛能看穿她心底最隐秘的担忧,“你害怕别人会觉得,你提前回去,是为了我。”
林清音的心猛地一跳,被他精准地说中了心事,脸颊微微发烫。
“笨蛋。”江以辰低骂了一句,语气里却听不出责备,“我江以辰的女朋友,需要靠放弃自己的机遇来证明感情?还是说,你觉得我是那种会阻碍你往上爬的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林清音急忙否认。
“那就别把我,或者任何外界因素,放在你的天平上。”江以辰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只问你自己,抛开所有,单从你林清音的音乐道路出发,此刻,哪个平台能给你更强烈的创作冲动?哪个环境让你觉得更能施展拳脚?”
他的话语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林清音心中的枷锁。
是啊,萨尔茨堡带给她的开阔视野和多元融合的理念,已经深深融入她的血液。而国家大剧院实验乐团,则是一个能将理念付诸实践、产生更大影响力的绝佳舞台!那里有顶级的交响乐团资源,有对创新持开放态度的艺术总监,有能将她的音乐带给更广泛受众的可能性!
一种清晰的、强烈的渴望在她心中升腾起来。
她看着屏幕里那个即便隔着万里,也能一眼看穿她迷茫、并给予她最有力引导的男人,眼眶微微湿润。
“我明白了。”她轻声说,眼神逐渐变得清明而坚定,“我知道该怎么选了。”
“嗯。”江以辰应了一声,似乎对她的答案并不意外。他懒洋洋地靠向椅背,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漫不经心,却带着一种强大的、令人安心的笃定:
“选你想选的路。”
“其他的,交给我。”
“无论你在哪里,我的节奏,都不会跟丢。”
这句话,成了压垮林清音心中最后一丝犹豫的稻草,也成了她做出抉择后,最坚实的后盾。
第二天,林清音郑重地回复了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的邮件,接受了实习邀请,并开始着手办理提前结束交换的手续,与萨尔茨堡的导师沟通后续事宜。
她的选择清晰而果断——回国,抓住那个能让她音乐梦想更快绽放的机遇。
这不是放弃,而是奔赴下一个战场。
而她知道,在她奔赴的路上,始终会有一个名为江以辰的节奏,与她同频共振,保驾护航。
机遇敲门,她已准备好,昂首应门。
(第三十九集 完)
下一集预告: 林清音提前回国,投入国家大剧院实验乐团的紧张实习中。全新的环境,更高的要求,她将面临怎样的挑战?而先她一步回国的江以辰,似乎也在暗中为她的新舞台铺设道路。当实习乐团的首秀遇上江以辰备受瞩目的个人专场音乐会,两人在各自的领域闪耀,又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