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的意识撞在那扇门前的一瞬，身体猛地被甩了出去。他没有感觉到风，也没有听到声音，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从半空中直直坠下。
冰面就在眼前。
猫老大冲了出来，在他落地前一跃而起，尾巴一卷，一道琥珀色的能量在空中撑开。冲击被挡了下来，但秦川还是砸进了冰层裂口边缘，肩膀磕在硬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的手垂在身侧，左臂已经变了颜色，从指尖开始，整条手臂泛着灰白的光泽，像是冻透的石头。皮肤下的纹路还在动，一寸寸往上爬，已经到了肘部。
猫老大趴在他旁边，用头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它的眼睛盯着那条石化的手臂，耳朵抖了一下，然后迅速转头看向营地方向。
帐篷帘子掀开，三个人影快步跑来。他们穿着深灰色的雪地服，脸上戴着防风罩，动作整齐划一。为首的男人跪下来，打开一个黑色箱子，取出一支注射器。
“心跳不稳，体温三十四度以下。”他低声说，“基因扫描启动。”
另一个人架起一台掌上设备，对准秦川的胸口。屏幕亮起，一串数据快速滚动。几秒后，警报声响起。
“晶格化侵蚀率百分之五十八，神经系统间歇性断联，细胞活性持续下降。”那人抬头，“G，不能再拖了。”
代号G的男人没说话，把注射器扎进秦川颈部侧面。药液推进去的瞬间，秦川的手指抽动了一下，眼皮颤了两下，慢慢睁开了。
视线模糊，他只能看清眼前的轮廓。那个打针的人正盯着他的手臂，眉头紧锁。
“你们……是谁？”秦川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吹散。
G低头看着他，“你母亲留下的最后一条指令激活了我们。我们是医疗队G，负责处理载体失控的情况。”
“载体？”
“就是你。”G收回注射器，“你的基因链被改写过。每一次使用晶格能力，都会触发一段预设程序。现在这段程序正在加速运行。”
秦川想抬右手，却发现手指僵硬。他只能靠着眼神示意自己的左臂，“它……还会继续？”
“会。”G打开平板，调出一张人体模型。左臂全红，肩部也开始泛红光。“目前侵蚀到肘关节以上八厘米。如果达到肩窝，石化会蔓延至胸腔。超过百分之七十，就无法逆转。”
秦川盯着那张图，没说话。
旁边的队员补充：“所有抑制剂都无效。晶格细胞排斥外来物质。唯一能延缓的办法是停止使用相关能力——包括感知、共振、能量传导，任何和晶格有关的操作都不能再做。”
秦川闭上眼。
他想起父母影像里的话：“你是唯一能接触核心的人，但你也最危险。”
原来不是警告，是倒计时。
他睁开眼，声音比刚才稳了些：“还剩多少时间？”
G看了他一眼，“按当前速度，三天内突破临界点。”
秦川没回应。他慢慢抬起还能动的右手，摸了摸左臂。触感冰冷，像摸一块墓碑。
猫老大突然站起来，尾巴一甩，转身朝遗迹外墙的方向跑了过去。它跳上一块凸起的冰岩，用爪子扒拉了几下，叼回一片透明的碎片。
它把碎片放在秦川面前。
那是一块脱落的冰晶，背面刻着极细的痕迹。六边形图案，里面缠着两条螺旋线。
秦川的呼吸停了一瞬。
这个标志他见过。在记忆卡的残片里，在父母实验室的门禁系统上。从未公开，只存在于内部档案中。
而现在，它出现在这座遗迹的外墙上。
“这个标记……”他问G，“你知道吗？”
G接过冰晶，仔细看了一会儿，摇头，“没见过。但它和你体内基因链的加密方式有相似结构。”
秦川盯着那枚刻痕。
父母说他是载体，是改造过的存在。可如果这个标志早就嵌在这座山上，那就说明他们的研究，从一开始就不只是独立项目。
组织早就知道了。甚至可能……主导了一切。
他不是继承者。他是被选中的容器。一场漫长筛选的最后一环。
右手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晶表面。月光照在那枚标志上，反射出一点冷光。
猫老大蹲在他身边，耳朵贴着脑袋，尾巴轻轻扫着地面。它察觉到秦川的情绪变了，不再只是虚弱，而是某种更深的东西在翻涌。
G收起设备，“我们需要转移你。这里太暴露，而且能量残留太多，会加速侵蚀。”
秦川摇头，“不，先别动。”
“你的生命体征——”
“我知道。”秦川打断他，“但我必须弄清楚一件事。”
他看向G，“你们说我母亲组建了你们这支队伍。那她有没有留下别的信息？除了救援指令之外？”
G沉默了几秒，“有一段语音，需要你的生物密钥才能解锁。她说……等到你看到真相的时候再听。”
“真相？”秦川冷笑了一声，“我现在看到的，还不够真？”
G没回答。
秦川靠在冰面上，抬头看天。云层裂开一道缝，月光洒下来，照在他石化的左臂上。灰白色的皮肤泛着光，纹路还在缓慢移动。
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也不是麻木，而是像那部分身体已经不属于他。每一次心跳，都像在推动一块石头往前走。
猫老大突然站起身，耳朵竖起，盯着营地外的一片阴影。
G也察觉到了，立刻关闭所有光源。另两名队员迅速收起设备，退到雪屋后方。
秦川想坐起来，但右腿发麻，刚撑起一半又滑了下去。
远处传来踩雪的声音，很轻，但确实有人在靠近。
猫老大低吼了一声，护在秦川身前。
G压低声音：“不是我们的路线。也没收到支援信号。”
秦川盯着那片黑暗，右手慢慢摸向腰间的装置接口。他知道不能用晶格能力，但至少还能启动基础通讯模块。
脚步声停在营地外十米处。
一个身影站在雪中，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那不是武器。
是一块和猫老大叼回来一模一样的冰晶碎片。
持冰的人抬起手，把碎片举高，月光照在上面。六边形双螺旋的标志清晰可见。
然后那人开口了，声音不大，却穿透风雪。
“你母亲让我来找你。”
秦川的手停在接口上，指尖微微发抖。
猫老大没有放松警惕，反而弓起了背。
G在暗处握紧了装备包的拉链，另一只手按住了通讯器。
持冰的人向前走了一步。
月光照清了他的脸。
他右耳后有一道旧疤，形状像一道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