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共融”能够被实现的本质，是“理想国”拥有一种特殊造物。
它的名字叫：bond，纽带。
楚迟的实验模型，缺少的就是这一环节。
准确的说，如果楚迟想走的路是“意识共融”。
那么，他缺少的其实就是bond。
所以，bond到底是什么呢？
楚瑶并不知道。
她在实验室里见过的bond，全都是进行过人工封装的浅蓝色针剂。
“昼光会”的意识共融技术，非常的简单粗暴，就是定期定量对畸变初期的感染者注射bond。
至于如何控制人类意识和畸变意识的比例，一是看注射剂量，二是畸变形式。
“昼光会”存在最多的是主动畸变的“朝圣者”。
“朝圣者”大多是在末世之前，自愿选择注射“变体毒株”的“昼光会“”成员。
他们的核心理念是创造一种更接近“神”的新人类。
也即是畸变意识和人类意识相融合，以畸变意识为主导，将人性占比控制在10%-50%之间。
与完全嗜杀的畸变者相比，“朝圣者”能够保持部分人类理智。
第二种是在末世之后，被“自然毒株”寄生的畸变者。
一般这种感染者需要在畸变初期，通过注射“hE-V”的神经素，对畸变速度进行控制，再进行bond的注射。
这种被动干预的“意识共融”，人性占比最高只能达到20%。
不论是哪一种，在楚瑶看来，他们本质上还是畸变者。
楚迟想走的进化之路，其实就是“昼光会”制造“朝圣者”的那一套。
接受畸变带来的器官改变，以及非人化的进化态势。
唯一不同的是，他对自我意识的占比要求在50%以上，理想目标值是70%。
“意识剥离”和“容器”只是楚迟给自己留的一条后路。
这个疯子，从一开始就是冲着畸变带来的身体进化去的。
只要能够解决自我意识的占比，由他本人意识主导身体，留下的那一部分畸变意识，对楚迟而言，是“新人类”不可或缺的进化。
……
“如果我去了‘理想国’，你的‘意识剥离’可就打水漂了。”楚迟半开玩笑，半试探道。
楚瑶朝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说的好像，你之前就很在乎‘意识剥离’一样。”
楚迟反驳：“怎么不在乎？毕竟是性命攸关的事情。”
“我不信，你不知道‘昼光会’的‘意识共融技术’。”
楚迟一噎，他还真知道。
毕竟“理想国”的发现者之一就是他的母亲。
当然，关于“bond”的真实资料，他是不知道的。
见楚迟被自己怼得说不出话，楚瑶接着道：“去吧，我看好你。”
“看好我什么？”楚迟微愕。
“身为海因里希家族的大少爷，‘深海’的太子爷——”
“等等！”楚迟紧急喊停，“‘深海’的太子爷是什么鬼东西？”
楚瑶轻咳一声，“反正大致就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去‘理想国’，应该不是去‘和平派’做客的吧？”
楚迟：“……”我想做客，“昼光会”能同意吗？
“两个月时间，‘和平派’改换门庭，跟‘昼光会’打擂，少爷觉得意下如何？”
楚迟额角轻抽：“……意下不太如何。”
有时候真的怀疑，这小意外是不是在他脑子里装了监控。
楚瑶没搭理他，自说自话：“到时候，记得送我一些‘bond’。”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楚迟：“？？？？”
……
第二天。
楚瑶在医疗所做完身体检查，确定没问题后，没再继续留在医疗所休息，直接回了自己的研究所。
出院之前，原本想去看一眼秦野的情况。
苏玥却告诉她，秦野昨晚就被接回A营了。
有秦家那么多人照顾他，楚瑶也就没再问他的情况。
刚回到实验室，楚瑶先去查看之前接收的畸变初期患者。
这些人在苏玥的安排下，一直都定时定量注射[生命之水]。
八个人，有六个在她昏迷的十一天里陆续畸变。
剩余还未进入畸变期的两人，一个是c营的农场工作者，另一个就是秦野那天带来的孩子。
检查了一下两人的情况后，楚瑶回到办公室。
大致翻看了一遍，这些天苏玥整理的畸变者收治情况。
以及，最近几天刚招聘进来的研究员和医护人员的个人资料。
一番忙碌过后。
楚瑶一边扒拉午饭，一边用祁璟的军部权限，调取第三基地b营中，登记在档的人员信息。
上一世，她在b营的医疗所工作了四年多。
虽然做不到记住全营人员的畸变情况，但是在这段时期畸变，并且送去医疗所的人，她看到名字，基本都能想起来。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筛选出一些近期会畸变的人，参与她的“畸变预防”实验。
当然，这是对外的说法。
那些人是一定会畸变的，只是在没有出现赤瞳症的情况下，没人会冒着未知的风险，参与这类人体实验。
如果她还想走“意识剥离”这条路，就不得不在畸变前期开始进行控制。
将自己选定的第一批人员信息发送给苏玥，由她逐一进行面对面沟通。
楚瑶刚准备起身，打算去实验室看一眼“应龙”，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
来人是叶麟，他的手上拿着通讯平板。
看到那块通讯平板的瞬间，楚瑶眼皮子轻跳了两下。
这平板是她离开盛京前，司丞给她的，平时都放在苏玥那里。
不用猜，肯定是司大部长过来兴师问罪了。
接过叶麟手里的平板，楚瑶朝他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才把自己的眼睛挪到屏幕上。
果然。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冷着一张脸的司大部长。
男人穿着一身纯黑的西装，纯白色的短发，利落地向后梳，金色的瞳眸冷冷的，与左耳上的金色蝴蝶结耳坠，交相呼应。
鼻梁上的金色细框眼镜，稍稍减弱了他天生的高位者气息，微抿起的唇，却透露着他此刻情绪不佳。
“嗨，早上好。”楚瑶干巴巴地打了个招呼。
司丞坐在办公桌前，十指交叉相握，声音冷冽，“已经下午了。”
楚瑶没骨气的立马改口：“……下午好。”
“不太好。”
楚瑶：“……”
怎么办，又来一个很难哄的。
感受到部长大人那隔着屏幕都在发射冷刀的目光，楚瑶心虚地朝他露出一个格外甜软的笑。
一脸“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的乖巧表情，脑袋一低，
真心实意认错：“我检讨，不应该这么莽撞。”
司丞面无波澜，公事公办道：“盛海不安全，这周回盛京。”
楚瑶：？
“你跟祁璟走得太近，难免染上一些恶习。”
楚瑶瞠目结舌，“这跟祁璟有什么关系？”
司丞：“嗯。”
楚瑶：？？？
“嗯”是什么？你到底在“嗯”什么啊？
“他不喜欢用脑子。”
楚瑶反手指着自己，“你的意思是，我也不喜欢用脑子。”
司丞定定看着她，没说话，但是默认了。
楚瑶气结，原本还满是笑容的小脸，瞬间冷下来。
“我承认，这次是我的问题，但是你也看到了，我没出什么问题。”
“赌一次侥幸没事？”司丞的语气带了一些严厉，“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走的时候什么都应得好好的，到了盛海就天高皇帝远，连个视频电话都不知道打……
被凶了，本来还想嘴硬的楚瑶，一对上司丞那个眼神，不止心一沉，感觉肩膀都跟着变沉了。
当初离开的时候，虽然是楚迟提的约法三章，却是司丞全程主导，她自己也同意，并且保证不会擅自跟“h-EV-001”进行连结。
这次的情况还不是简单的连结，而是在另一个人连结“h-EV”母体的情况下，闯入对方的意识投影。
听楚迟说，普通人想要跟“h-EV”连结，需要通过至少四名“通灵者”搭建的“桥梁”，才能进行。
这次被她这么一搞，“深海”直接损失了四位“通灵者”。
虽然楚迟没有具体说，楚瑶多少也能猜出点其中的一些内幕。
那些“通灵者”应该就是跟她一样，能够跟“拉普拉斯妖”进行连结的罕见天赋者。
再进一步推测，这些“通灵者”很可能就是，“昼光会”之前提到过的，“观测者共生实验”的产物。
一旦让“昼光会”和“深海”知道，是因为她的子体连结，导致那四个“通灵者”死亡……
楚瑶忽地打了个颤。
要是真被他们知道，很难保证，他们不会下一秒就上门攻打盛海第三基地。
不对！
等等，我怎么就自我反省上了？
楚瑶倏然抬头，对上司丞那闪着流光的金色瞳仁，不太确定的问：“你刚刚对我用了‘威吓’？”
“威吓”是司丞的超凡能力之一。
继承自b-S103的动物性畸变特性，通过表情，眼神，气势，对目标进行精神上的压制和恫吓。
因为无法使用“摇篮”，司丞的超凡能力，没有准确的名字和具体的文字描述。
“威吓”这个名字，还是林博士根据这个能力的具体表现取的。
平板另一头的司丞，瞧见视频里的人，板着一张小脸，嘴巴无意识撅起。
难得没有实话实说，迂回了半句：“没控制住情绪。”
刚想借机发作的楚瑶：“……”
明知道他肯定是故意的，但就是拿他没办法！
生气！
气了半分钟，楚瑶偷瞄了一眼屏幕里的男人。
只见他坐姿端正，神色冷峻，一副没得商量的冷酷做派。
“少动歪心思。”司丞冷不丁开口。
楚瑶瘪瘪嘴。
心里悄悄打着主意，一个猴有一个拴法。
油盐不进的司大部长，硬得不吃，软得总吃吧？
“司……”
楚瑶才刚甜甜的开了个头，名字都没叫全，就听到司丞冷言冷语：“别撒娇。”
楚瑶：“╰_╯”气死了！
人怂但脾气不小的楚瑶，当场小发雷霆，故意掐气嗓子，装绿茶：“你好烦呀！话都不让人说！”
“好好说话，你这样容易伤到嗓子。”司丞抬手，撑住额头，遮了遮眼里的笑意。
楚瑶彻底炸毛了：“你真的烦！”
小嘴一阵叭叭：“反正我不回盛京！”
“我这边好不容易有一点进展，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讲道理？！”
“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开历史的倒车啊，部长大人！”
楚瑶：“你听过一句话吗？”
司丞：“什么？”这小东西，话怎么这么密。
“人类社会的发展是螺旋上升的，科学家负责上升，政治家负责螺旋。”
“你现在就是在给我的上升搞螺旋，司部长，不要犯原则性错误！”
撑着额头的手，揉了揉太阳穴，司丞无奈道：“学会给我扣帽子了？”
“那不是你先独断专权的嘛……”楚瑶小声叽里咕噜。
司丞耐着性子解释：“我们谈的私事。”
“可是你的私事，干涉到了我的公事。”楚瑶据理力争。
“你想做实验，盛京一样可以，甚至比盛海的资源更好。”
半个科研1所的人都在1号避难所，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不介意以权压人，给她创造一个最好的实验环境。
楚瑶还是摇头，“不一样的，我只了解盛海。”
“是只了解盛海，还是只想待在盛海？”司丞蹙眉，语气里夹杂了些许私人情绪。
楚瑶一愕，刚想回说：这有什么区别吗？
但看司丞的表情，瞬间反应过来，这人又偷偷喝醋了。
没法子，立马表忠心：“真的只是了解盛海，你放心吧，我答应过楚煜，不会跟祁璟在一起的。”
司丞的脸色更差了，“你答应他？”
楚瑶：“……”坏了，旧的篓子还没补上，又新捅了个马蜂窝。
小脑瓜着急慌忙开转，想着怎么圆回来，办公室的大门被撞开。
“凭什么答应楚煜？他是你什么人啊，你就得听他的？”连夜奔袭回来的祁璟，鸽灰色的眼瞳俱是怒气。
看着风尘仆仆，满身脏灰的男人，半倚半靠着门板，上下起伏的胸膛，昭示着他此时心中的不忿与怒气。
再看他覆面上染着深绿色草汁，手臂处缠着一圈一圈绷带。
楚瑶轻轻叹息，这人不会是从密林区，抄近道赶回来的吧？
“说话。”祁璟抬起下巴，“为什么答应他？”
楚瑶：“……”
好烦啊！一个两个的，就只知道凶我！
有本事你们自己去斗啊！
从抽屉里掏出一支稀释过的［生命之水］，丢给祁璟，楚瑶没好气道：“你去问楚煜啊，问我干什么？”
祁璟喉头一哽。
却听楚瑶继续说：“司丞让我回盛京。”
“我不同意。”祁璟矢口否决，语气很冲：“在盛海，我说了算。”司丞来了也不管用！
成功转移矛盾，楚瑶朝平板里的部长大人挑衅的扬了扬眉。
站起身，将平板丢进祁璟怀里，小手往身后一背，
大摇大摆地往门外走，顺便朝身后丢出一句：
“你们俩商量吧，我还有工作要忙。”
祁璟：“……”
司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