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中军区司令部里,地图、电文铺满了那张木桌,刘川眼底布满血丝,他面前摊开着几张写满了字的信纸,墨迹未干。
聂政委拿着其中一页,看得极为仔细,不时微微颔首,赵刚坐在一旁,眉头微蹙,似乎在掂量着每一个字的份量。
“政委,老赵,琢磨的怎么样了?”刘川的声音有些沙哑:“这事儿,我心里翻来覆去掂量好些天了,越想越觉得,必须得干,而且得快,”
聂政委放下信纸,深吸了一口气:“司令员,你这想法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跳出山西直指山东,这步子迈得很大,延安和总部那边,能同意吗?我们现在的主要任务还是巩固晋中,联通晋西北和太岳、太行。”
“巩固?光守着自己这一亩三分地,那是坐以待毙,”刘川“霍”地站起身,手指点在墙上那幅中国地图上,精准地落在了山东半岛的位置:“鬼子为什么最近在山西收缩?他们的主力要南下了,盯着豫中、湘桂那块肥肉,华北空虚,山东的鬼子现在是最孤立的时候,这是我们千载难逢的机会,”
赵刚语气沉稳但带着思索:“司令员,我觉得山东的战略地位极其重要,但我们是晋中军区,跨区作战,还是远离根据地长途奔袭,这后勤、兵员补充,都是大问题,总部考虑问题,必须全局权衡。”
“老赵说的在理。”聂政委接话道:“困难是明摆着的。”
刘川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两位搭档:“困难?哪场胜仗不是从困难堆里打出来的?我们当初从太岳过来,不也是白手起家?现在有了点家底,反而不敢动了?”
他拿起桌上那几张纸,抖得哗哗响:“我这报告里写了四条,条条都戳在点子上,第一条,战略地位,他的手指点着地图上的山东,“北能威胁天津、北平,南能切断津浦路,东面直接掐着鬼子的海上补给线,山东像一把巨大的钳子,从东面威胁着鬼子在华北的交通线和重要据点,减轻了山西太行山八路军总部所在地和陕甘宁边区的压力,这是鬼子的命门之一,”
“其二,军事必要性,”刘川语速加快:“我们不能总等着鬼子来扫荡我们再反击,要主动出击,把战火烧到敌人的地盘上去,在山东开辟新的敌后战场,能极大牵制华北乃至华东的鬼子,减轻正面战场压力,也为我们将来的反攻建立一个前沿堡垒,这叫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声音更加有力:“第三,政治和经济,山东人口稠密,物产丰富,有了那里,我们的兵源、粮食、财政都能得到巨大补充,还能打通与华中、华东兄弟部队的联系,甚至未来有可能连接海上通道,这盘棋就彻底活了,”
刘川的目光扫过聂政委和赵刚,看到他们眼神中的凝重和逐渐燃起的亮光,他知道,话说到他们心里去了。
“最后,全国棋局,”刘川的声音低沉下来:“鬼子现在重心南移,以为后方安稳?我们偏要在他后院点起一把大火,让全国人民看看,八路军不仅在华北坚持抗战,还能把根据地发展到敌人的核心地带去,这政治意义,胜过歼灭他几个旅团,这能鼓舞全国的抗战士气,告诉所有人,小鬼子的日子长不了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聂政委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无与伦比的战略地位,军事上的迫切必要性,政治与经济的重要性,全国棋局的关键一子,司令员,你这四条,一条比一条硬,一条比一条分量重啊。这报告送上去,恐怕要在总部和延安掀起一场大讨论。”
赵刚也点了点头,补充道:“尤其是最后一点,全国抗战棋局上的关键一子,这一步若是走成了,的确是一子落而满盘活。但是风险也同样巨大。派谁去?去多少部队?如何站稳脚跟?这些问题,报告中是否也需要有一些初步的构想?”
刘川咧嘴一笑:“构想当然有,但不能写得太细,报告中我只提战略必要性和大方向。具体的只要总部点头,我晋中军区愿意派出精锐骨干,作为先遣队挺进山东,至于人选嘛……”
他故意顿了顿,卖了个关子,眼神瞟向窗外,仿佛能看到那几个正摩拳擦掌的旅长。
“咱们手下能打硬仗、会动脑子的干部,多得是,就看总部给不给我们这个机会了,”
聂政委和赵刚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意动和一丝兴奋。他们深知刘川的性格,没有七分把握,他不会把话说得这么满。他敢提,心里必定已经有了初步的盘算。
“好,”聂政委终于一拍桌子:“这份报告,我同意联名签发,老赵,你的意见呢?”
赵刚郑重地点头:“我也同意,司令员的分析高瞻远瞩,虽然困难重重,但战略机遇稍纵即逝,值得全力一搏,这份报告应该立刻以电文发往总部和延安。”
刘川重重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知道,最难的一关说服身边的战友,已经过去了。他把报告递给赵刚:“老赵,文字你再帮我润色一下,务必准确、有力,然后立刻加密发出,”
“是,”赵刚接过报告,转身快步走向机要室。
刘川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冲淡了屋内的烟味。远方的山峦轮廓正在晨光中渐渐清晰。
聂政委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支烟:“司令员,说实话,如果总部真批准了,你打算派谁去打这个头阵?李云龙?丁伟?还是你那个宝贝疙瘩装甲突击团的梁中玉?”
刘川目光依旧望着远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谁最像一把尖刀,能给我一下子捅进山东站稳脚跟,还能把天捅出个窟窿来,我就派谁去。这事儿啊得看总部回电怎么说。政委,我有种预感,咱们这盘棋,要下大了。”他的话音落下,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聂政委眉头一挑:“哦?看来总部那边的回电,比我们预想的来得还要快啊。”
刘川嘴角那丝笑容收敛起来,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充满期待,紧紧盯向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