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部里的兴奋劲儿还没完全过去,新的战报让气氛瞬间再次凝固。
“报告,三旅张旅长急电,包围圈内残敌抵抗极其顽强,尤其是被围的鬼子炮兵和步兵,依托几个坚固院落和临时工事,配属大量自动火器,组成了环形防御,我部队多次冲击受挫,伤亡增加,敌人正在焚烧文件和军旗,”
“报告,丁旅长电文,正面进攻部队遭遇敌自杀式冲锋,部分鬼子军官带头,手持军刀和手雷反扑,战斗呈白热化,”
“报告,骑兵旅孙旅长询问,是否按原计划投入追击?目前敌溃兵不多,主要残敌仍在固守,”
许友刚才的兴奋劲头一下子没了,眉头拧成了疙瘩:“他娘的,关东军不愧号称皇军之花,小鬼子这临死还要咬人一口,”
聂政委神色凝重:“困兽犹斗,何况是‘骷髅’师团这样的精锐。他们知道自己没了退路,反而会激发出最强的凶性。这种时候,强攻代价太大。”
萧副师长咂咂嘴:“是啊,煮熟的鸭子还能扑腾这么厉害。刘司令员,得想想办法,不能光靠战士们用命去填啊,”
陈司令员看着沙盘上那个被紧紧包裹住的鬼子区域,沉声道:“敌人收缩成了几个刺猬一样的据点,火力集中。我们虽然包围了他们,但短时间内要啃下来,确实不容易。而且,时间拖得越久,沧县方向中村主力的反应就越难料。”
刘川盯着沙盘上那几个代表敌负隅顽抗据点的小旗,他预料到敌人会顽抗,但没想到会如此疯狂。硬冲,正是敌人希望看到的,会让我军付出不必要的鲜血代价。
“命令前线部队,”刘川的声音带着决断:“暂停步兵强攻,立即调整部署,”
他快速下达新的指令:
“一、炮兵集中,二旅、三旅所属炮兵营,以及军区直属炮兵,统一由军区炮兵指挥部协调,给我瞄准敌人固守的院落和工事,实施精确打击,不要吝啬炮弹,用炮火把他们的乌龟壳给我砸开,重点是摧毁其重火力和指挥点,”
“二、突击分队准备,从各团抽调战斗骨干,组成精干突击队,配足手榴弹、冲锋枪和炸药包,炮火延伸后,立即突入,近战歼敌,告诉战士们,不要怕伤亡,但这种伤亡要值得,要打就要打垮敌人的意志,”
“三、政治攻势加强,利用俘虏和懂日语的干部,不间断喊话,告诉他们,抵抗只有死路一条,放下武器,保证生命安全,分化瓦解他们,”
“四、骑兵旅暂不投入正面,扩大外围警戒范围,严防小股敌人渗透突围或沧县方向来的接应,”
“五、通知后勤,加快弹药补给,特别是炮弹和手榴弹,告诉兵工厂李师傅,前方急需,能送多少送多少,”
这一系列命令,瞬间将战斗模式从蛮力强攻切换成了更具技术性的“拔点”作战。充分发挥己方的炮火优势,减少步兵的正面冲击,结合心理战,力求以最小的代价解决战斗。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前线的枪声短暂稀疏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我军炮兵,密集的炮弹砸向鬼子固守的临时据点。
炮击持续了约半小时。炮火刚一延伸,早已等待多时的突击队员们从各个方向跃出工事,在手榴弹爆炸的烟雾和冲锋枪的扫射声中,迅猛突入残垣断壁之间。短兵相接的激烈枪声、爆炸声和喊杀声再次响成一片。
指挥部里,电话和电台传来的消息开始变得积极:
“报告,三旅突击队成功突破东南角院落,歼敌三十余人,俘获受伤鬼子炮兵军官一名,”
“报告,二旅部队利用炮火效果,攻克中心碉堡一座,守敌大部被歼,”
“报告,敌人抵抗意志出现动摇,部分区域听到我方喊话后,枪声明显减弱,”
刘川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松缓:“好,就这么打,告诉张大彪和丁伟,不要急躁,稳扎稳打,一个院子一个院子地清除,压缩他们的空间,消耗他们的弹药和意志,”
这时,通讯参谋又送来一份电报,脸色有些古怪:“司令员,政委……被围鬼子……发来了明码电报。”
“哦?”聂政委接过电报纸,看了一眼,递给刘川,“垂死挣扎,还想谈条件?”
刘川扫了一眼,电文内容充斥着鬼子特有的傲慢,大致意思是:皇军勇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但为保全伤员性命,要求我方给予其军官切腹自尽的时间,并保证停火半小时,之后剩余士兵可放下武器,但我方需以国际战俘待遇对待云云。
许友一听就火了:“放他娘的屁,死到临头还摆谱,还想切腹?告诉他们,无条件投降,否则全部消灭,”
刘川冷哼一声,将电报纸揉成一团:“死要面子,回复他们:我军优待俘虏,但必须在十分钟内,所有人员无条件放下武器,举手走出工事。逾期不候,格杀勿论,”
这种强硬的态度,彻底击碎了被围鬼子最后一丝幻想。十分钟后,当我军炮火再次进行了一轮威慑性射击后,残存的鬼子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一面白旗从最大的院落里颤颤巍巍地伸了出来。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鬼子士兵,高举双手,垂头丧气地从藏身之处走出,走向我军指定的集结区域。
“报告,敌人投降了,大批鬼子正在走出工事,”
“初步统计,俘虏人数已超过一百,还在增加,”
“缴获大量完好火炮、枪支、电台,特别是那几门山炮,几乎没损坏,”巨大的喜悦再次席卷指挥部,这一次,是实实在在的、酣畅淋漓的胜利,
刘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聂政委和许友说:“告诉部队,受降要警惕,防止敌人诈降。快速清点战果,收缴武器,看管俘虏。伤员及时救治,包括鬼子的伤员。”
他走到沙盘前,将代表被围鬼子的那面蓝色旗帜拔掉,扔在一旁。沙盘上,那片区域彻底变成了醒目的红色。
“给总部和延安发报:经一昼夜激战,我山东军区部队于李庄地区,成功全歼鬼子‘骷髅’师团前锋加强联队,俘获三百余人(含伤员),联队旗被焚毁(残片已找到)。缴获完整山炮4门,步兵炮6门,迫击炮十余门,坦克19辆(已缴获),汽车15辆,枪支弹药无算。我军正在打扫战场。”
这份战报标志着山东军区在与关东军精锐的首次交锋中,取得了辉煌的胜利,不仅粉碎了敌人的进攻,更是成建制地吃掉了他一个精锐联队,
然而,刘川脸上却看不到太多喜悦,他转身对众人说:“胜利值得庆祝,但别忘了,中村正雄的主力还在沧县。我们打掉了他的拳头,他一定会疯狂报复。命令各部队,抓紧时间休整补充,加固工事。真正的考验,恐怕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