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秦王是个大忙人，能在她这处蓬荜生辉的庄子过一夜是了不得的事，之后都能当景点的程度。
次日一早，秦王简单用了早饭，便拍拍屁股走了，浑然不管自己昨晚和明洛的谈心。
第二次问了要不要进府。
还有李道玄为她争取做官的可能。
“怎么说？回洛阳还是长安？”秦王当时有些困了，一只手放在额头上，懒散极了。
“留在长安的话，是不是当不上官？”
“嗯。”
“好吧。”明洛是失望的，但她已经能够心平气和地接受。
长安到洛阳，搁现代也要坐高铁，中途太折磨人了，明洛是热爱功名利禄，但也贪图安定。
好不容易从洛阳回了长安，找到熟悉的感觉，对于回洛阳就不那么情愿了，起初她不回长安，也只是因为郑观音。
“本王做不得主。”
秦王给了她一个解释。
“嗯，我晓得。”明洛润了润嗓子，语气平和，没有什么抱怨的意思，反倒让秦王意外。
“等将来……”秦王只说了前面三个字，明洛却听懂了之后的意思，等将来他能做主。
“大王画个押给我如何？”明洛重新染上点笑意，干脆披了他的大氅去穿鞋下地。
书案上的烛火忽明忽灭，她铺开纸张，低头研磨，琢磨着该让秦王写点什么，早知道再灌他点酒了。
“故意穿本王的大氅？”
秦王当然不计较，索性一块搂进了怀里，顺手拿过蘸饱了墨汁的笔，似乎没想好该写什么。
“大王，你就按照秦王教的格式写给我吧，落款签署完整就好了。”明洛心里简直美滋滋的。
未来天子的亲笔。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具有法律效应的吗？
“你真是敢想。”秦王在这一刻觉得自己真是色欲熏心，鬼迷心窍了才会站在书案前进退两难。
“写不写都大王说了算。”明洛虽然心里期盼无比，但真不能作出催促焦虑的姿态。
“你说吧。”
秦王终究心软了一分，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若是将来大王能够说了算，还请予宋明洛在尚药局做一名正八品的司医，散阶要从七品的宣义郎。”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贪心，明洛没敢要从七品起步的勋级，先把正经职官和散官要到手再说。
一步步来。
一听具体到详细的官职名，秦王还是有些侧目，平视着明洛，眸底一片深沉如海。
“有备而来啊，想了多久了？”秦王一面问一面开始落笔，明洛都顾不上回答他的问题，死死辨认着每一个字。
是的，她虽然已经认全了大部分繁体字，但李二的字体太行草了些，属于艺术字的范畴。
加上唐朝‘圣旨’的格式讲究鬼话连篇，即开头结尾有相对固定的格式。
“早想着了，还是做官好。”明洛真心实意。
就和后世考公务员的人想法一样。
“你眼睛快掉进纸里去了。赶紧研墨。”秦王斜睨了她一眼。
“嗯嗯。”
既然写了，秦王真就认认真真写了下来，有开头有结束语，最后不忘给她签署最要紧的大名。
“怎么还要盖印吗？”
秦王看她看得聚精会神，又问，“字都认识吗？要不要本王给你念一念。”
明洛真就眼巴巴地抬了眼眸，“我能认出几个关键词……大王若是不嫌弃，可以读给我听听吧。”
没文化真可怕。
而李二可能是刚睡完人家的关系，真就没拒绝，脑子被驴踢了一般，老实地念了出来。
二十来岁的男人，比较容易被下半身支配。
上头了的代价。
对此明洛心满意足地无以复加，恨不得当场给这张纸裱装起来，好生收藏，以求将来兑现。
一早的送别她相当卖力，着实让秦王体会到了一把献媚小人的她，笑得脸都僵了。
“其实娘子……刚刚大王好像觉得你笑得太高兴了点。”平成等到秦王一行人的身影看不见后方上前道。
“笑也不行，哭更丧气，侍候贵人难啊。”明洛搓了搓手，捧着手炉取暖，来回踱着步子。
她没继续装着样子，转身登上马车回了庄子。
只能说秦王是个擅长和人分享的，没几天后李秀宁居然摸着路找上了门，说要留宿。
刚督工给一池温泉铺设鹅卵石的明洛迎得着急忙慌，险些被绊一跤，惹得李秀宁捧腹大笑。
“公主，这大过年的……”明洛嘴巴都磕绊了下，“我真是荣幸之至，庄子快成景点了。”
唐太宗和平阳公主到此一游。
“什么景点？”李秀宁东张西望了会，又被一阵刮过的冷风吹得裹紧了袄子，搓着手笑。
“有啥能吃的不？”
“肯定有。”明洛将她迎进，开始了新一轮的接待，谁来都好，只要不是郑观音。
就差在前方半里路的草亭设个哨兵的明洛平安度过了十来天，于正月十三启程，结束了不到半月的散心。
十四十五六，明洛遵从这个时代的惯例，好生热闹游玩了三日，并以散财仙女的形式得到了族里一致好评。
谁不喜欢主动花钱的懂事小娘子呢？
武德五年来了。
她默默倒数计时。
河北逐渐安定，那些火种和精兵也没了方向和首领，李道玄李世绩稳扎稳打，一州一州地收复。
普遍采取的策略是，杀一部分人，用一部分人，放一部分人，流一部分人，具体比例，则根据具体情况。
唯一让明洛感到纠结的是，杜伏威。
历史上她依稀记得，此人结局唏嘘，和前面一水儿的降唐藩王一个下场，薛仁杲王世充窦建德……反正统统被李渊一勺烩了，他也不例外。
问题是，似乎杜伏威是被李二打完刘黑闼后炫耀兵势，以军队远处逼降的，现在……没有唐军压境，他能这么老实地来长安？
而这种军头，包括罗艺，不来长安等同于藩王，李渊都采取好生供着，好话连篇哄着，让他们不要闹事。
话说回来，杜伏威，徐圆郎……嗯，会成为谁的军功？李二还是太子？她不会弄巧成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