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倾月的手还搭在玉匣边缘，指腹摩挲着那道几乎看不见的裂痕。刚才那一瞬的黑雾像根细针，扎进她神经末梢，不疼，但让她清醒得过分。
她没再看任何人，直接把玉匣往地上一放，双手结印，三道封灵符从戒中飞出，贴在匣体四方。空气嗡地一震，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按进了水底。
“从现在起，‘守誓之源’进入一级封存。”她声音不高，却压过了殿内所有议论，“谁想碰它，先过三关——心志、控灵、协阵。少一关，别来。”
一位长老猛地站起：“你这是拖延！血魔宗蠢蠢欲动，我们握着神力却束手束脚？”
“对啊！”旁边有人附和，“既然力量已归正道，何不立刻集结反攻？”
慕倾月抬眼，扫过去：“你们知道上一个想‘立刻反攻’的人结局吗？”
没人接话。
她笑了下：“不知道正常，因为他已经化成地核里的一缕怨气了。那股力量认主不是看修为高低，是看脑子有没有进水。”
全场静了两秒，随即有年轻弟子憋不住笑出声。
苏逸赶紧清了清嗓子，站出来打圆场：“诸位前辈，师姐带回的不只是力量，还有远古仙尊的意志。贸然使用，万一触发反噬，整个正道都可能沦为祭品。”
“那你倒是说，怎么才算‘不贸然’？”另一位长老皱眉。
慕倾月指尖轻点玉匣，一道光幕浮现，上面浮现出三重阶梯状的结构图。
“第一阶，心志试炼——进入幻心境，直面内心执念。撑不住的，当场淘汰。”
“第二阶，灵控引导——十人一组，同步引动微弱源流，误差超过三成者出局。”
“第三阶，协阵共鸣——布‘守界九宫阵’，任何一人失控，全员重来。”
她说完，转头看向苏逸：“你第一个上。”
苏逸愣了下：“我？”
“不然呢？”她挑眉，“你是唯一亲眼见过我通关全程的人，你不带头谁带头？再说……”她顿了顿，“你上次炼丹炸了半个药庐的事还没算账，正好趁机赎罪。”
苏逸嘴角抽了抽，但还是点头：“行，我上。”
测试很快开始。守源阁中央升起一座青铜台，四周刻满镇魂纹路。苏逸站上平台，慕倾月将一枚灵珠嵌入阵眼，低喝一声：“启！”
刹那间，苏逸眼神一空，整个人晃了半拍。
幻心境发动。
十息后，他猛地咬破舌尖，冷汗直流，却稳住身形没倒。紧接着，第二阶段启动，他双手掐诀，与其他九名弟子灵力相连，引导一丝极淡的金光流转周身。
过程不算流畅，第三轮时甚至有人灵力脱节导致阵法崩散，但至少没人吐血昏迷。
慕倾月站在台下，系统界面在脑海中滚动数据。
【检测到参训者灵波波动：正常范围占比67%，偏差超限3人，存在潜在心魔干扰1例】
她不动声色，等第一轮结束才开口：“合格率太低。明天加练两轮，不合格的滚去扫山门。”
众人哀嚎一片。
掌教在一旁看得眉头紧锁，最终还是走上前：“慕倾月，此策虽稳，但耗时太久。若敌军突至，我们尚未准备妥当……”
“那就让他们突。”她打断，“等他们来了，发现我们不仅没乱，还在练兵，岂不是更吓人？”
掌教噎住。
她继续道：“您签个盟约令，把凌霄阁、玉清观那些老家伙全拉进来。人越多，越不敢乱来。谁要是敢私自动源力，就让全天下盯着他。”
掌教沉默片刻，终于点头：“好。即刻传令，组建‘玄灵共御盟’，七大门派联合布防。”
消息传出不到半个时辰，各派信使陆续抵达。守源阁外广场上，灵舟一艘接一艘降落，带队长老们神色凝重，却没人敢质疑她的主导权——毕竟，能活着从归墟禁地走出来的人，整个玄灵界也就她一个。
训练持续到深夜。
慕倾月一直坐在阁中心，膝上放着玉匣，手指时不时轻敲匣盖，像是在跟里面的东西打暗号。每当有人靠近，她就抬头盯一眼，吓得对方赶紧低头快步走过。
苏逸忙完调度回来，见她还在那儿，忍不住问：“你真的一晚没睡？”
“睡了五分钟。”她揉了揉太阳穴，“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块充电宝，被全宗门轮流插线。”
苏逸：“……这梦也太惨了。”
“现实更惨。”她冷笑，“刚才系统提示，有三人情绪值异常飙升，集中在凌霄阁方向。你说巧不巧，楚瑶那女人就在那边当值。”
苏逸脸色变了：“她不会……”
“她敢。”慕倾月眼神冷下来，“只要给她一根火柴，她能把整个正道烧成灰来证明自己重要。”
正说着，掌教派人送来一份赤纹令——《盟约令》已签，七大派防御阵线全面激活，灵气监测网覆盖三洲十二境。
她接过令符，随手往戒指里一塞，起身走到阁楼最高处。
远处山门外，一座座烽火台次第点亮，阵法师正在埋设雷符桩。天空中巡逻的灵舟编队来回穿梭，连平日懒散的外门弟子都扛着剑在岗哨走动。
备战的气息，浓得像熬糊了的药。
她靠在栏杆边，打开系统面板。
“开启全域情绪监控模式，所有人，实时记录。”
【警告：该功能每日消耗五百积分，当前余额：一千二百三十】
“扣。”她毫不犹豫。
【已启用。检测到异常情绪波动x3，来源：凌霄阁东区值守弟子（身份待确认）；情绪特征：焦躁、窥探欲强烈】
她眯起眼。
苏逸走上来，递了杯热茶：“你还记得咱们刚入门那会儿吗？每天就想着怎么蹭顿好饭，谁能想到有一天要扛着整个世界的命玩？”
“我记得。”她抿了一口茶，烫得龇牙，“那时候我还以为修仙是来度假的。”
两人沉默片刻。
风从远方吹来，带着铁锈和尘土的味道。云层压得很低，像是被人用脏抹布擦过一遍，灰蒙蒙地贴在天边。
玉匣忽然轻轻颤了一下。
很轻，像是心跳漏了一拍。
她低头，发现匣底那丝黑雾又出现了，这次没有消散，而是缓缓盘旋起来，像一只睁开的眼睛。
她没动，也没喊人。
只是把茶杯放在栏杆上，指尖凝聚一缕雷光，悄无声息地缠上手腕。
苏逸察觉到她不对劲：“怎么了？”
她看着那团雾，声音平静得不像自己：“你说……如果有一天，这力量不是被偷走，而是主动选择了别人，我们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