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崖边上，雾气像煮沸的粥，咕嘟咕嘟往上冒。洛璃蹲着，指尖还压在那块刻了“口”字的石板上，指腹发烫，像是刚碰过烧红的铁片。
她没动，闭眼。
空间里，时间飞转。赤阳果刚熟，测灵藤抽了新芽，一眨眼又枯了半截。三次推演，路径没变，波动依旧，稳定得像老农赶集踩出的土路。
“能下。”她睁眼，甩了甩手腕，“但别踩中间那条裂缝，底下是空的。”
端木云咧嘴：“你这空间算命比卦摊还灵。”
“我这是科学推演。”洛璃翻白眼，“你那刀气开路的时候少耍帅，别把整面崖壁震塌了。”
公孙宇已经把机关爪钉进岩缝，铜齿咬得死紧，轻轻一拽，纹丝不动。“抓地稳，承重够。”他拍拍爪子，“老规矩，我先下，绳索挂双扣。”
慕容雪从药囊里取出一包淡绿色粉末，抖在麻绳上，灵力一引，粉末化成薄雾缠绕绳身。“安神粉加了宁心露，闻着像晒干的薄荷叶，不怕雾里有迷魂气。”
端木云哼一声：“要我说，直接跳，我接得住。”
“接个屁。”洛璃把铜锅往背后一甩，“你上次接我，差点把我拍进土里当灵植肥料。”
“那是意外！”端木云梗着脖子，“谁让你落地时还转圈？”
“那是战术旋转！”洛璃瞪他一眼，“为了避开你那把破刀的刀风！”
公孙宇叹气：“你们俩能不能等下完再吵？我这机关爪有点晃。”
四人顺着绳索下滑，洛璃居中，一手搭在空间入口，随时能抽出灵植应急。崖壁湿滑，青苔一踩就烂，脚下直打滑。端木云刀气开路，劈开几根垂下的黑藤，藤汁溅到石头上，滋啦冒烟。
“这玩意儿有毒？”他皱眉。
“不止。”洛璃蹲下，从空间取出一株小苗，根须一碰藤汁，立刻缩成一团，“这是蚀灵藤，专啃灵力，长得快，毒性还带追踪性。”
“谁在这儿种这玩意儿？”慕容雪皱眉。
“种的人不想让人下来。”洛璃抬头看了眼崖顶，“但下面那个……想让我们下来。”
话音刚落，脚下一震。
波动又来了。
一下，六息半一次，稳得像钟表。
“它等得有点急。”端木云咧嘴，“刚才还是七息，现在快了半拍。”
“不是它急。”公孙宇盯着罗盘，“是频率在适应我们下崖的速度。它在……调频。”
“调频？”洛璃眯眼，“你是说，它在跟我们同步？”
“就像两个人走路，一开始步子不一致，走着走着就踩到一个点上了。”公孙宇抬手指了指东南，“它在让我们跟上它的节奏。”
洛璃没说话，从空间取出一颗赤阳果，捏碎，果汁滴在地面。
果液没渗土，滚成小球，笔直朝前滚去，速度不快，但稳。
“走。”她说，“它请客，咱别扫兴。”
半山腰，林子密得伸手不见五指。树皮发黑，叶子蔫黄，连苔藓都像蒙了层灰。三人踩着赤阳果液的轨迹前行，公孙宇每隔十步就在树上刻个标记，铜粉遇灵力微微发亮。
突然，风停了。
不是没风，是风被吸走了。
三道黑影从树后窜出，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影狼，通体漆黑，瞳孔泛蓝，落地无声，直扑慕容雪。
“雪！”端木云暴喝，刀光横扫，逼退一头，另一头已绕到侧翼，爪子离慕容雪后心只剩三寸。
公孙宇甩出机关飞梭，钉入树干，绊索弹出，洛璃抬手，空间之力一卷，把慕容雪拽回半步。狼爪擦着衣角划过，撕下一块布。
“雷鸣椒！”洛璃手一扬，一撮红粉撒出。
粉末遇空气“砰”地炸开，刺耳爆鸣响彻林间。影狼耳朵一抖，瞳孔剧烈收缩，转身就窜，眨眼没了影。
“追不追？”端木云握刀在手。
“不追。”洛璃摇头，“它们不是来杀人的，是来拦路的。”
“拦路？”慕容雪喘着气，“可它们冲的是我。”
“因为你灵力最弱。”洛璃从空间取出一片叶子，放在鼻下轻嗅，“它们专挑软柿子捏，但没下死手。蓝瞳，是被控了。”
“谁控的？”端木云皱眉。
“不知道。”洛璃把叶子收好，“但控它们的人，不想让我们继续往前。”
公孙宇低头检查地面：“刚才那三头狼，爪印只有一层，说明不是成群活动。是单点操控。”
“那它图啥？”端木云挠头，“放几只狼来表演杂技？”
“图我们停下。”洛璃闭眼，调动空间之力探向波动。金线还在，颜色更深，路径微调，绕开了一处塌陷的坑洞。
她忽然睁眼，从空间取出一滴赤阳果汁，滴在掌心。
果汁不流，悬浮在皮肤上，随着波动轻轻震颤。
她屏息，顺着震感“听”。
一瞬间，脑海里闪出画面——
一道模糊人影，站在石碑前，抬手刻画符文，嘴唇微动，像是在说：“守门人……不可退……”
画面一闪即逝。
洛璃睁眼，手一抖，果汁滴落在地，滋啦化作一缕青烟。
“它不是机器。”她声音有点颤，“是意识……在维持这个信号。”
“意识？”端木云瞪眼，“谁的意识？活的还是死的？”
“不知道。”洛璃盯着掌心残留的果汁，“但它在等我们。不是等所有人，是等……特定的人。”
“你是说，它认得你？”慕容雪问。
“不。”洛璃摇头，“它认得的是这个信号的回应方式。我们刚才用赤阳果液探路，它立刻调整了路径。它在确认——我们是不是它要等的那批人。”
公孙宇迅速记录下波动频率：“它的节奏和人脑波有相似律动，不是自然生成，是……有目的的传递。”
“所以它不是导航。”端木云挠头，“是面试？”
“差不多。”洛璃往前走了一步，“通过了，门开；通不过，狼来。”
四人继续前行，脚步加快。林子越来越稀，地面开始龟裂，草木焦黑，像是被大火烧过一遍。前方，一条笔直小径从焦土中延伸出去，两旁石墩残迹隐约可见，像是曾经有门。
公孙宇罗盘指针死死咬住东南，铃铛静止。
“信号……到头了。”他低声道。
洛璃站在小径入口，手中赤阳果核忽然无风自旋，稳稳指向深处。
她抬脚，踏进小径。
风起，雾动。
小径尽头，一声极轻的“咚”，如钟鸣余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