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锅底的银光还在震，绳子绷得笔直，像一根拉满的弓弦。洛璃猛地睁眼，指尖一收，锅身轻颤，那股从地底爬上来似的波动戛然而止。
“不是错觉。”她站起身，把铜锅塞进怀里，布料贴着裂痕，还能感觉到一丝温热，“它在催我们走。”
端木云揉了揉太阳穴，刚才那一瞬的压迫感让他后颈发麻：“催啥？催命吗？咱们昨儿才把村子防线搭完，你现在说要走？”
“劫不在村里。”洛璃掀开棚屋帘子，天刚蒙亮，风里带着湿气，“在那边。”她抬手指向远处山脊尽头，一道灰雾盘绕的峡谷口若隐若现，“秘境要开了。”
公孙宇正在调试最后一块阵盘，闻言手一顿：“你说那传说中封了三百年的‘玄渊秘境’？可封印还没裂，灵流也没外溢，怎么可能——”
“它认得我的锅。”洛璃打断他，语气平静得不像在说疯话，“刚才那一震，是它在回应我空间里的地脉韧根。这玩意儿本不该长在外界，但它感应到了，还想要。”
端木云瞪大眼：“所以你是说，那破锅和秘境是亲戚？”
“说不定还是表哥。”洛璃咧了下嘴，顺手从空间里取出三枚粉嫩的莲子，一人塞了一颗，“吃吧，静心莲，刚炖完灵米粥顺手种的，能扛灵压。”
公孙宇盯着手心的小莲子：“你空间里连锅都能养活，现在连零食都量产了？”
“这叫未雨绸缪。”她已经把莲子嚼了，甜中带点凉，“咱们得赶在它彻底开之前进去，不然等里面的东西自己跑出来，青石坳可挡不住。”
端木云咬牙：“可慕容雪还在镇上采药，咱们仨就这么走？”
“她回来发现人没了，顶多骂两句。”洛璃系紧外袍，“再说了，你真觉得她能拦住咱们？”
端木云一愣，随即笑出声：“也是，那丫头上次看我偷吃她药膳，追了我三条街，棍子都打断两根。”
“那就别磨了。”公孙宇收起工具，把阵盘往腰间一挂，“我带了七种探测符，三个微型灵镜，还有能记路径的留影虫。”
“你这包袱比村长嫁闺女还全。”洛璃拍了他一下，“走。”
三人踏出棚屋时，村口的老槐树微微晃了晃叶子。昨夜演练用的旗子还没收，插在土里，像一排小小的墓碑。
他们没回头。
山路陡峭，越往峡谷走，空气越沉。到了半山腰，连鸟叫声都消失了。远处那道灰雾峡谷口，此刻已浮起一层淡金色光膜，像一层薄冰盖在深渊之上。
“封印。”公孙宇眯眼，“古老得很，应该是用九重地脉锁链加固的，现在……有两道断了。”
洛璃走近几步，怀里的铜锅突然发烫。她伸手按上去，裂痕中的银光顺着指尖爬上来，竟在空中勾出一道模糊的纹路，和封印光膜上的某处完全重合。
“这儿。”她指向光膜右侧三尺高的位置，“有个裂缝，肉眼看不见，但灵流正从那儿漏。”
端木云皱眉：“你咋知道？”
“我锅画的。”她耸肩，“它现在挺爱表现。”
公孙宇没笑，反而神色一凝：“等等……这裂缝的形状，和你锅底那道……一模一样。”
三人沉默了一瞬。
洛璃深吸一口气，从空间取出一根地脉韧根，轻轻缠上铜锅。根须触到裂痕的刹那，银光暴涨，锅身嗡鸣，那道封印裂缝竟缓缓扩大，像被无形的手撕开了一道口子。
“走！”她低喝。
端木云第一个冲上前，却被一股反向灵流掀得后退两步。公孙宇立刻掏出一块青铜阵盘，往地上一拍，三道符线自动延伸，贴住地面裂纹，稳住了波动。
“只能撑三十息！”他咬牙，“快！”
洛璃没动，反而闭上眼，灵力顺着铜锅流入地脉韧根，再反哺向封印缺口。她的空间在共鸣，灵田里的植物齐齐摇曳，仿佛在回应某种召唤。
银光与金膜交织，裂缝终于撑开一人宽。
“现在！”她睁开眼，率先迈步。
脚尖刚触到光膜边缘，一股巨大的吸力猛地拽来。她没抵抗，顺势跨入。
眼前一晃，风声骤停。
她站在一条青石古道上，两侧是高耸入云的黑岩山壁，头顶天空灰蒙蒙的，看不到日月。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甜香，像是陈年灵药在缓慢释放药力。
端木云紧跟着摔进来，一屁股坐地上：“谁设计的门，能不能加个缓冲？”
公孙宇最后一个进来，落地时踉跄了一下，但手里的阵盘始终没松。他低头一看，脸色变了：“坏了。”
“咋了？”端木云爬起来。
“时间流速……不对。”公孙宇指着阵盘边缘一圈微光，“外面一息，这儿至少过了三息。而且……出不去了。”
他话音刚落，身后那道光膜“啪”地一声，像冰面碎裂，彻底消失。
端木云回头瞪眼：“你说啥？回不去了？！”
“先别吵。”洛璃蹲下，摸了摸脚下的青石板。石头冰冷，但有极细微的震动，像是地底有东西在爬行。
她把手贴在铜锅上，锅底裂痕缓缓渗出一缕银丝，飘向古道深处。
“它在指路。”她说。
“指啥路？送命路？”端木云嘟囔，但还是拔出了刀。
公孙宇调整阵盘角度，轻声说：“灵力浓度是外界的五倍，植物生长速度应该极快……如果这秘境真如传说所言，那咱们可能刚踏进一座活的灵植坟场。”
“坟场也好，菜园也罢。”洛璃站起身，拍了拍手，“我的空间从不开空门，既然它请我们进来，那就看看，是它吞了我，还是我把这儿当新菜地。”
她往前走了一步。
铜锅里的银丝猛地一抖，指向古道尽头。
那里，雾气翻涌，隐约可见一座倒塌的石碑，碑面刻着几个模糊大字：
“入此门者，断归途。”
端木云啐了一口：“谁刻的晦气话，回头我拿锅铲给你铲了。”
公孙宇忽然抬手：“等等。”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半透明的小虫，正是留影虫。虫子原本静止不动，此刻却疯狂扭动，头部对准古道右侧的一片岩缝。
“有东西在看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