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束撞上洛璃胸口的瞬间，她没后退，也没抬手挡。
那道光像是认得路，径直钻进她衣襟，贴着皮肤滑入心口。她只觉胸口一热，仿佛有人往怀里塞了个刚煮好的鸡蛋，温乎乎地化开一片暖意。
可紧接着，腹中一阵翻腾，像是桃源空间在打嗝。
“咳！”她闷哼一声，脚下一晃，差点跪倒。
端木云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肩膀：“喂！你没事吧？刚才那光是不是有毒？我瞅它就不像好人！”
“不是毒。”洛璃摆手，嗓音有点发颤，“是……话。”
“啥？”端木云瞪眼，“光还能说话？那你是不是该去考个翻译证？”
公孙宇已经蹲下身，指尖按在地面，眉头越皱越紧：“祭坛灵纹活了，能量在重组。不是攻击机制，是唤醒程序。”
慕容雪没接话，而是伸手探向洛璃腕间，指腹刚搭上脉门，瞳孔就是一缩：“你体内灵流逆冲，但桃源空间在帮你压阵——它现在像口烧开的锅，咕嘟咕嘟冒泡。”
洛璃深吸一口气，勉强站稳。她能感觉到，空间里的那座阁楼正在轻轻震动，檐角铃铛无风自响，像是听见了什么老朋友的脚步声。
“它不让我们靠近。”她低声说，“刚才那光，传了四个字——‘血脉未净’。”
“哈？”端木云咧嘴，“你祖上是不是偷喝过别人家的祠堂酒？怎么还查起族谱来了？”
“闭嘴。”公孙宇突然抬头，“你看她影子。”
三人齐刷刷低头。
洛璃的影子落在地上，轮廓清晰，可边缘处微微泛金，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描了一圈边。更怪的是，那影子的右手，比她本人的动作慢了半拍——她抬手，影子才缓缓抬起；她转身，影子还在原地盯着晶球。
“这不是你的影子。”慕容雪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是它在模仿你。”
话音未落，祭坛边缘“咔”地裂开三道口子，黑石翻卷如花瓣绽开，三团雾气腾空而起，迅速凝成人立兽形，通体由流动的灵力织成，头似鹿，爪如鹰，眼若铜铃，滴溜溜转着冷光。
“这啥玩意儿？公园晨练的老大爷变的？”端木云往后跳了半步，顺手抄起腰间短棍。
兽影不答话，只齐齐仰头一啸，声波撞上穹顶，反弹成一圈圈涟漪。空中骤然浮现三张半透明的弓，由符文拼接而成，弦已拉满，箭尖对准四人咽喉。
“别动！”公孙宇低吼，“这是灵识具象化的守卫，破灵箭专克内息运转，中一箭就得躺三天！”
可还是晚了。
一道箭光撕裂空气，直取端木云左肩。他拧身想躲，可那箭像是长了眼睛，拐了个弯，正中肩头。
“呃！”他闷哼一声，整条胳膊瞬间发麻，短棍“当啷”落地。
慕容雪立刻扑上前，指尖两枚银针飞出，扎进他颈侧穴位，同时掌心贴上他后背，渡入一股温和灵力，替他稳住经络。
“还能撑？”她问。
“能。”端木云咬牙，“就是感觉这条胳膊不是我的了，像借来的。”
“那就别借太久。”她收回手，目光转向洛璃，“现在怎么办？这阵子撑不了多久。”
公孙宇已经从袖中摸出三张残符，贴在阵眼石上，三才匿形阵的光罩微微一亮，又暗下去几分：“十息之内必须有对策，否则结界崩，咱们全得变靶子。”
洛璃没说话，闭上眼，心神沉入桃源空间。
阁楼前，那株焰绞藤正不安地扭动，叶片泛红，像是闻到了什么天敌的气息。而空间中央的泉水池里，水面无风自动，一圈圈荡开，映出的不是她的脸，而是一双陌生的眼睛——狭长，淡金，带着审视。
她猛地睁眼。
“我知道了。”她声音很轻，却让其他三人齐齐看过来，“它们不是随便打人。它们在认人。就像……门卫验身份证。”
“那你有证吗？”端木云龇牙。
“可能有。”她抬手，掌心浮起一团青绿色的光晕，像是嫩芽初绽时的第一缕生机。这是她在空间里养了三个月的“青芽灵气”，源自第一株亲手种下的灵植，纯粹、干净，带着桃源本源的气息。
“我要试试。”她说，“别拦我。”
“你疯了？”公孙宇急了，“你现在走出去就是活靶子！”
“可它们认的是气息，不是拳头。”她往前走了一步，光罩随之扭曲，警报般的嗡鸣响起。
第二步，空中三张弓同时转向她。
第三步，一支箭离弦而出，直奔心口。
她没躲，只是将掌心的青芽灵气轻轻推出。
箭在半空忽然偏转，擦着她耳侧飞过，钉入地面，瞬间化作一缕青烟，竟抽出一片小叶子，摇晃两下，枯萎了。
而最近的那头兽影，停下了扑击的动作。
它低下头，鼻尖对着那团青光，轻轻嗅了嗅。
然后，它抬起前爪，缓缓放下，竟退了半步。
另外两头兽影对视一眼，动作也缓了下来。空中的弓弦松了几分，箭矢未散，却不再锁定要害。
“有效。”洛璃松了口气，手心全是汗，“它认得这个味道。”
“所以你是说——”端木云揉着发麻的肩膀，“咱得拿棵菜把它聊哭？”
“差不多。”她苦笑，“这守护不是杀人机器，是筛选机制。它要等一个对的人。”
“那你对吗？”慕容雪轻声问。
洛璃没答。
因为她心里清楚，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的血，她的灵，她的根，都不在这片大陆。可为什么桃源空间会和这里产生共鸣？为什么晶球会对她说话？为什么她的影子会被模仿？
她只知道，自己站在一道门槛上。
往前一步，可能是真相。
往后一步，就得永远装陌生人。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抬手，这次不只是释放青芽灵气，而是轻轻一引，将桃源空间的一丝本源之力，缓缓渗入掌心。
金光微闪。
兽影们齐齐一震。
空中符文弓剧烈震颤，箭矢重新凝聚，颜色由白转紫，显然威力升级。
“你干啥？！”公孙宇急喊，“别刺激它！”
“来不及了。”她盯着那三头守卫，“它感觉到‘家’的味道，但也闻出了‘外人’的气息。它在犹豫——到底是开门迎客，还是关门杀贼。”
话音刚落，三头兽影同时低吼，四肢伏地，灵力狂涌，周身浮现出古老铭文，像是穿上了战甲。
空中的弓拉开满月，三支紫箭并列悬停，箭尖对准她眉心。
结界光罩发出刺耳的碎裂声，裂缝如蛛网蔓延。
公孙宇咬破指尖，补符续阵。
慕容雪一手按在端木云背上，继续为他疏通经络。
洛璃站在最前方，掌心金光未散，青芽灵气与空间本源交织成一线，像一根细绳，轻轻飘向最近的那头兽影。
兽影盯着那光，鼻翼翕动。
一秒。
两秒。
它的爪子慢慢抬起，朝着那缕光，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