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人消失后，林间只留下几缕飘散的雾气。
洛璃握着玉简的手紧了半分，那光点还在跳动，方向没变。她抬脚往前走，脚步很稳。
“还跟？”端木云在后面问。
“不跟白不跟。”洛璃头也不回，“他要真想拦我们，刚才就不会说那句话。”
公孙宇收起机关罗盘，嘀咕了一句：“反正这林子也没别的路。”
慕容雪走在最后，手指轻轻搭在药囊口，眼睛扫过地面。湿泥上的脚印还在，可再往前几步，连痕迹都淡了。
雾越来越厚，能见度不到十步。玉简的光像是被什么吸住，忽明忽暗。
“不对劲。”公孙宇停下，把罗盘翻了个面，“灵流乱了，不是自然波动。”
洛璃也察觉到了。桃源空间里的灵植微微发烫，尤其是角落那株清心凝神草，叶子一直在抖。
“有东西在靠近。”她说。
话音刚落，前方一棵树咔的一声裂开，树皮像被利爪撕开，露出里面焦黑的木质。
端木云手立刻按在刀柄上。
又一声响，左边的灌木丛倒了一片，压出一条歪斜的痕迹，像是有什么重物拖着地走过。
“不是风。”慕容雪低声说，“风不会留下这种压痕。”
公孙宇蹲下看了眼地面，脸色变了：“这爪印……至少三尺长。”
洛璃盯着那痕迹，心里估摸着。他们之前遇到的机关兽最多也就一人高，而这留下的印子，光是前掌就快顶到她腰了。
“别往前挤。”她伸手往后一拦，把慕容雪挡在身后，“先看清是什么。”
四人贴着右侧山壁慢慢挪动，尽量避开空旷地带。玉简的光在这时候亮了一下，指向前方一道狭窄的山口。
山口两边是陡坡，中间只容两人并行。地上碎石不少，有些还带着新鲜的刮痕。
“得过去。”洛璃说，“玉简指向没偏。”
“我打头。”端木云往前一站。
“你打个屁。”洛璃拽他后颈把他扯回来，“你上次差点踩进毒坑，还记得不？”
“那是意外！”端木云不服。
“意外也不能再来一次。”她把玉简往前一递，“我走中间，你们护两翼，公孙宇断后。”
队伍重新列好阵型，一步步往山口挪。
刚走到一半，地面猛地一震。
三人站不稳，差点摔倒。只有洛璃反应快，一把抓住旁边凸起的岩石稳住身子。
震动来自正前方。
雾中出现一个轮廓，先是四条腿，接着是背脊，最后整只兽完全显现。
通体银白，皮毛泛着冷光，背上一排骨刺像刀刃般竖起。脑袋比牛还大，双目赤红，鼻孔喷出的不是气，而是一团团灰绿色的雾。
它落地时，脚下青石直接裂成蛛网状。
“这是什么玩意？”端木云声音压低。
“灵尊级。”公孙宇迅速打开随身机关匣，一面小型盾牌弹出，咔嗒一声展开，“带毒属性，别让它吐雾。”
那兽没立刻冲上来，而是低头嗅了嗅地面，然后抬起前爪，在石头上划了一下。
刺啦——
石面被刨出三道深沟，碎屑飞溅。
“示威。”洛璃轻声说，“它不想我们过去。”
“那就绕路。”慕容雪提议。
“没路可绕。”公孙宇看了一眼地形图，“左右都是峭壁，往上爬等于送死。只有这条道。”
洛璃盯着那兽的眼睛。它也在看她，目光里没有野性，反而有种奇怪的警惕。
她试着放出一丝温和的灵力，像风吹过水面那样轻轻拂过去。
兽瞳骤缩。
下一秒，它张嘴咆哮。
声浪掀得人耳朵嗡鸣，前方一块巨石直接炸裂，碎片崩得到处都是。
“别惹它！”端木云举刀挡在前面。
“不是我惹的。”洛璃皱眉，“它根本不想沟通。”
公孙宇迅速在盾牌上按下几个按钮，一层淡金色光幕升起，把四人罩在里面。
“撑不了多久。”他说，“这盾只能抗三次冲击。”
那兽甩了甩头，脖子上的鬃毛根根立起，周身灰绿雾气越聚越多，缠绕在四肢之间。
“它要进攻了。”慕容雪从药囊掏出一瓶符水，握在手里。
洛璃脑中快速过了一遍桃源空间里的资源。清心凝神草还在颤动，说明这兽情绪极不稳定。如果能安抚……
可刚才那一道灵力试探已经激怒了它，再贸然投喂风险太大。
“准备战斗。”她低声说，“它要是扑过来，端木云主攻，公孙宇控场，慕容雪随时补位。”
“那你呢？”端木云问。
“我找机会。”她说，“这种级别的灵兽，肯定有弱点。”
话刚说完，那兽突然前蹄一蹬，整个身子腾空跃起，直扑而来。
速度太快，几乎看不清影子。
公孙宇的盾牌瞬间被撞凹，金光剧烈闪烁。
“第一次！”他咬牙稳住机关枢钮。
兽落地转身，尾巴横扫，砸在岩壁上，碎石如雨落下。
“它不怕痛。”端木云观察到，“刚才那一撞，换成普通灵兽早就跛了。”
“不是不怕。”洛璃眯眼，“它是故意用身体硬接反震，为了测试我们的防御强度。”
“什么意思？”
“它在评估。”她说，“就像我们在分析它一样，它也在判断我们值不值得它拼命。”
公孙宇喘了口气：“所以刚才没下死手？”
“对。”洛璃点头，“但它现在可能改主意了。”
那兽再次低吼，嘴巴张开，一团浓稠的灰绿雾球凝聚在舌尖。
“毒核！”公孙宇惊道，“快躲！”
四人分散闪避。
雾球击中地面，泥土瞬间腐化，冒起白烟，连岩石都被蚀出一个坑。
“不能再耗了。”端木云抹了把脸上的汗，“再这样下去，咱们连山口都出不去。”
“那就逼它露出破绽。”洛璃闭眼，催动桃源空间。
一碗热腾腾的汤出现在手中——龙须草炖骨汤，专门用来缓解灵兽暴躁情绪的配方。
她没急着扔出去，而是轻轻放在地上，推了两寸。
汤的香气缓缓散开。
那兽抽动鼻子，眼神微变，但没动。
“有点用。”洛璃心想。
她又往前推了半尺。
兽的前爪微微收紧，肌肉绷紧，却还是没扑。
“它在犹豫。”她说。
“说不定是嫌不够香。”端木云小声嘀咕。
“你闭嘴。”洛璃瞪他一眼。
就在这时，那兽忽然抬头，望向森林深处。
洛璃顺着它的视线看去，雾中似乎有另一个动静。
但还没等她看清，那兽猛地回头，赤红的眼死死盯住她。
然后，它缓缓低下头，朝着那碗汤，迈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