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首领笑了。
那笑容不带温度，嘴角扯开的弧度像是用刀刻出来的。他站在原地没动，可周围的空气却开始下沉，压得人呼吸发紧。
洛璃没被这笑晃住神。她眼角余光扫过左侧第三个黑袍人，那人袖口翻起一截，露出半道银线。那线条弯弯曲曲，像一条盘着的蛇，又像某种古老文字。
她心头一跳。
这纹路她见过——在一本残破古籍的夹页里。书上写着：“幽墟教，逆天而行，窃界为奴。”后面几页被人撕走了，只剩一个模糊印章，图案正是这种蛇形银纹。
她不动声色，指尖轻轻敲了下地面。三根藤蔓悄悄从土里钻出，缠住附近两棵枯树，借力拉紧枝干，做出随时要弹射攻击的姿态。这是虚招，只为掩护她的视线转移。
“公孙宇。”她低声道，声音几乎融进风里，“看左肩。”
公孙宇正蹲在地上调整阵法铜钉的位置。闻言手指微顿，顺势把机关匣往身侧挪了寸许。匣面一道细缝打开，里面嵌着一面指甲盖大小的铜镜。镜面微微转动，对准了敌阵中两名正在换位的黑袍人。
就在这时，那两人低声说了句什么。
“……宝物气息未散，必在此地……”
话音落下的瞬间，公孙宇迅速合上机关匣。他指尖在匣顶轻点三下，一张灵符自动生成，泛着淡青光，悄无声息滑入洛璃掌心。
洛璃看完符文内容，眼神变了。
他们不是冲她来的？至少不只是为了她的桃源空间？
“端木云。”她换了个站姿，看似疲惫地靠向藤蔓屏障，“别盯着首领，留意其他人的眼神交流。”
端木云咧嘴一笑：“明白，装傻充愣我最在行。”
他说着还故意抬手挠了挠头，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可眼角一直锁着敌方后排一名始终沉默的黑袍人。那人双手藏在袖中，但从指节微动来看，应该在掐某种印诀。
新伙伴站在洛璃右侧，呼吸比刚才稳了些。他额角还有汗，但手掌不再发抖。刚才那一波波动操控耗力不小，现在能站稳已是极限。
“还能撑多久？”洛璃问。
“五分钟。”他答得干脆，“再久就得歇。”
“够了。”她说，“我们不用打完这场仗，只要搞清他们在找什么。”
慕容雪这时悄然靠近，手里多了两缕医灵丝。她没说话，只是将丝线分别搭在端木云和新伙伴手腕上。白光一闪，两人脸色稍缓。
“谢了。”端木云活动肩膀，“这玩意儿比灵丹还好使。”
“少废话。”洛璃瞪他一眼，“等会儿听我信号行动。”
她转身走到阵法中央，脚下一用力，踩碎了一片焦土。泥土裂开的刹那，几根嫩芽破土而出，迅速长成一圈低矮灌木，围成一个小圈。
“进来。”她对三人说。
四人聚拢，灌木自动合拢，形成简易遮蔽。外面看不清里面动静。
“那个纹路，”洛璃开门见山，“是幽墟教的标记。百年前被灭门的邪教，专修禁忌空间术。能把活人塞进别人影子里寄生，也能把整座城封进镜子里吃掉。”
慕容雪倒吸一口凉气：“这么狠？”
“不止。”洛璃继续说，“他们信奉一种叫‘空渊之心’的东西，说是能打通现实与虚空的钥匙。一旦启动，整个大陆的空间结构都会扭曲。”
公孙宇皱眉：“所以这些人不是来抢你空间的？他们是想找这个‘空渊之心’？”
“恐怕是。”洛璃点头，“而且他们以为它就在这附近。不然不会提‘宝物气息未散’。”
端木云挠头：“可咱也没看见啥发光发热的大石头啊。”
“不一定看得见。”公孙宇分析，“如果真是传说中的空间本源，可能以无形状态存在，只有特定条件下才会显化。比如……有人激活类似能力时。”
他看向洛璃。
洛璃懂他的意思。她每次开启桃源空间，都会引发局部空间震颤。也许正是这种波动，让对方误以为“空渊之心”就在她身上。
“也就是说，”慕容雪小声说，“我们现在等于举着火把走在贼窝里？”
“差不多。”洛璃笑了笑，“但他们不知道火把是假的。”
新伙伴忽然开口：“他们刚才停手，不是因为虫子被封，是因为察觉我们在观察。”
众人一怔。
他说得对。黑袍首领那一笑太刻意了，像是发现了什么，又像是在警告。
洛璃立刻反应过来：“收势。”
她双手一压，藤蔓停止生长，草叶缓缓垂下，仿佛灵力即将耗尽。她脚步踉跄退后两步，靠在岩壁上，喘了口气。
其他人也配合演戏。端木云一屁股坐下，捶着腿；慕容雪收回医灵丝，低头调息；公孙宇则假装检查阵法，动作变得迟缓。
只有新伙伴仍站着，目光紧盯敌阵。
洛璃用唇语问他：“怎么了？”
他摇头，只说了两个字：“不对。”
洛璃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名被封在土球里的虫形法器，表面开始出现细微裂纹。更奇怪的是，那些裂缝边缘泛着微弱银光，和袖口纹路的颜色一模一样。
这不是自然破损。
有人在从内部破坏封印。
她立刻传音：“公孙宇，准备干扰阵。一旦裂纹扩大，立刻释放震荡波。”
公孙宇点头，手指已搭在机关匣开关上。
就在这时，黑袍首领抬起了手。
所有人屏息。
但他没有进攻，而是缓缓放下手臂，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身后八名黑袍人齐刷刷后退半步，阵型收缩，却依旧封锁四方退路。
气氛诡异安静。
洛璃低头，在脚边泥土上写下三个字：查渊心。
写完一脚踩碎。
她抬头，对三人轻轻点头。
计划变了。不打了。先查。
他们要反过来追这条线索——谁在复活幽墟教？空渊之心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偏偏这时候出现？
答案一定藏在这些人的行动模式里。
她悄悄把手伸进桃源空间，摸出一块刚蒸好的灵米糕。热乎乎的，带着稻香。她捏碎一点，撒在地上。
香味很淡，普通人闻不到。但她知道，有些东西，哪怕隔着百里也能嗅到气息。
比如——追踪用的灵蛊。
果然，不到十息，她脚边一只蚂蚁停了下来，触角剧烈抖动了几下，然后猛地转身，朝着敌阵方向爬去。
洛璃嘴角微扬。
钓饵抛出去了。
现在，该看看鱼往哪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