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帅拄着拐杖来上学了。
这无疑成了校园里一道新的“风景线”。但他本人显然毫无身为伤员的自觉，甚至把那副拐杖玩出了花样，单脚跳着下楼梯，用拐杖和人打招呼，甚至试图用拐杖去够高处的树叶。
“疯帽，你这造型挺别致啊！”有哥们儿笑着捶他肩膀（小心地避开了受伤的那边）。
“那是，”郝帅得意地扬扬下巴，“这叫战损限定版皮肤，懂不懂？”
然而，嚣张不过三秒。上楼的时候，他就犯了难。我们年级教室在四楼，对于一条腿暂时报废的人来说，简直是天堑。
他正琢磨着是单脚跳上去还是等个好心的哥们儿背他时，一个纤细的身影默默地走到了他旁边。
林舒窈板着小脸，声音没什么起伏：“班主任说了，让我……协助你上下楼。”
郝帅眼睛一亮，立刻把全身重量往她那边倾斜，胳膊毫不客气地搭上她瘦弱的肩膀，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哎哟，还是班主任体贴！那就辛苦你了啊，林、扶、手~”
舒窈被他压得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气得想把他推开：“郝帅！你好好走路！”
“我这不是伤患嘛！”郝帅理直气壮，反而把她搂得更紧了些，几乎半个人都靠在她身上，“走不动，没力气，哎哟，腿疼……”
舒窈：“……” 信你才有鬼！
于是，每天上下课时间，教学楼里就会出现这样一幕：嚣张的疯帽拄着拐杖，半个身子却赖在一个娇小的女生身上，嘴里还不停地指挥：“慢点慢点！”“这边这边！”“哎哟台阶好高，林扶手你扶稳点！”
而那个叫林舒窈的女生，总是红着一张脸，努力想把他推开一点，却又怕他真的摔倒，只好咬牙切齿地承受着这份“重量”，嘴里不停地小声咒骂：“重死了！”“你不要靠这么近！”“郝帅你是猪吗吃这么重！”
周围的同学从最初的惊奇、起哄，到后来渐渐变得习以为常，甚至带着点暧昧的笑意看着他们。小悠更是每天用“我懂的”眼神目送他们上下楼。
郝帅简直爱死了这项“伤员特权”。他不仅上下楼赖着舒窈，平时在教室里也使唤她使唤得理所当然。
“林扶手，帮我交下作业。”
“书呆子，我笔掉了，捡一下。”
“小仓鼠，渴了，帮我接杯水呗？要温的！”
舒窈一开始还反抗，但每次都被他以“我是伤员”、“班主任说的”、“赌约精神”等歪理邪说镇压下去。久而久之，她发现自己居然……有点习惯了？
习惯了他突然的靠近，习惯了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和棒棒糖混合的味道，习惯了他吊儿郎当的语调里偶尔夹杂的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甚至有一次，郝帅趴着睡觉，帽子滑落了下来，露出柔软的黑发和一小截白皙的后颈。舒窈鬼使神差地，盯着看了好几秒，心跳莫名加速。
周五下午的大扫除，因为郝帅腿脚不便，他被特许坐在座位上“监工”。舒窈负责擦他们这一组的窗户。
她踩在凳子上，踮着脚，努力去够最上面的玻璃。身子晃了一下。
“喂！你小心点！”郝帅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罕见的紧张。
舒窈回头，看到他不知何时拄着拐杖站了起来，眉头皱着，正盯着她。
“摔下来变成傻子，小爷我的值日生就没了。”他别扭地补充了一句，眼神却泄露了真实的担忧。
舒窈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痒痒的。她没说话，转过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擦完玻璃，她跳下凳子，没站稳，下意识地扶了一下郝帅的桌子。
郝帅立刻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心很热，力道稳稳的。
两人都愣了一下。空气仿佛凝固了。
舒窈能感觉到他掌心的薄茧和温度，透过皮肤，一路烫到了心里。
郝帅也像是被烫到一样，飞快地松开了手，眼神飘向窗外，耳根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他抓起桌上的棒棒糖，胡乱剥开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笨手笨脚的。”
舒窈也慌忙收回手，背在身后，指尖蜷缩，那里还残留着他刚才的触感。脸颊烫得厉害。
“要你管。”她小声嘟囔了一句，声音却没什么底气。
教室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某种悄然滋长的、甜蜜又令人心慌的暧昧气氛在悄悄蔓延。
放学铃响，舒窈认命地走过去，准备履行“人形扶手”的职责。
郝帅却罕见地没有立刻把胳膊搭上来。他看了看她的细胳膊细腿，又看了看长长的楼梯，忽然说：“今天……算了，我自己慢慢跳下去。”
舒窈惊讶地看着他。
郝帅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别开脸，嘟囔道：“……看什么看？小爷我是怕你累趴下了，明天没人使唤！”
说完，他拄好拐杖，真的开始自己一级一级地往下跳，动作有些笨拙，但很坚持。
舒窈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有些吃力的背影，看着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红的耳根，心里某个地方，突然变得异常柔软。
夕阳透过楼梯间的窗户，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前一后，偶尔交汇。
也许，这个麻烦精，偶尔……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