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荒芜中的绿洲
方舟收回法术指尖那缕白光悄然隐没他凝视着刚才尝试渗透魔力的那片土地那里似乎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变化黑暗植物依旧盘踞泥土依旧干涸然而某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他心底滋生不是成功的喜悦而是一种久违的松动仿佛严冬冻土深处传来的一丝极其微弱的冰裂声他沉默地站在那里深邃的目光从土地移向身旁的风行这个来自霞谷身披晴空的向导带着他那不合时宜的清新与笃定竟真的提出了一种他从未设想过的路径一种并非对抗而是滋养的方式
风行没有打扰他的沉思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感受着周遭气流的细微改变方舟魔力性质的微妙转换尽管极其轻微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让这片区域固有的能量场产生了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风捕捉到了这丝变化并将它传递到风行的心间那是一种沉闷中透出的一隙松动
回去吧方舟终于开口声音比之前少了几分刻意的疏离这里不安全而且我需要时间理解你所说的滋养暮土不是云野这里的力量远比你以为的顽固
风行点头表示理解他并未期待一次尝试就能改变什么他跟随在方舟身后再次穿越那片危机四伏的荒芜返回那艘搁浅的巨船这一次沉默不再充满戒备反而像是一片可供思考的空间两人各怀心思却奇异地保持着一种和谐的静默
回到船上那被魔法守护的微小绿洲似乎变得更加珍贵方舟径直走向那个悬浮着净化宝石的角落再次开始勾勒符文将那份携带出去的净化之力缓缓归位整个过程他都非常专注眉头微蹙显然还在回味刚才的体验风行则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永恒昏黄的天空他能感觉到方舟内心的波澜那是一种固守了太久突然看到一丝不同光亮的困惑与动摇
你通常如何补充你的净化之力风行望着窗外突然问道他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方舟的动作顿了顿没有回头依靠储备古代魔法阵的积累以及偶尔从光之子那里收集的烛光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但杯水车薪暮土缺乏自然生成的光能黑暗侵蚀的速度远快于积累
风行转过身所以您一直在进行一场消耗战独自一人支撑着这片最后的阵地他没有用问句而是陈述事实语气中带着敬意也带着一丝不赞同
方舟终于回头看向他那不然呢等待这片土地自己痊愈吗他摇了摇头近乎不可能
也许不是等待痊愈风行走近几步目光落在那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净化宝石上也许我们可以尝试引入一些变量比如风
风方舟挑眉暮土的风除了带来尘埃和低语还能带来什么
风能带来远方的东西风行微笑起来那笑容似乎让这昏暗的船舱都明亮了几分云野的花粉雨林的水汽霞谷的星光碎片甚至禁阁的知识尘埃风是信使是搬运工它无法直接创造生命但可以传递生命的种子
他伸出手掌一缕细微的气流在他掌心旋转凝聚渐渐地带上了极其微弱的莹绿色光点看风本身或许不具备治愈的力量但它可以成为载体承载那些具备生命力量的微粒您的魔法强大而精准但如果能将力量用于引导和培育这些风带来的生命种子而非仅仅用于对抗黑暗结果是否会不同
方舟凝视着风行掌心那缕带着生机的微风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这个想法比之前的滋养土地更加天马行空却莫名地具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将魔法用于引导生命而非纯粹净化他从未想过魔法自他继承以来便是武器是屏障是守护的壁垒从未有人告诉他魔法也可以是温床是春雨是唤醒沉睡生命的低语
这太理想化了方舟的声音有些干涩暮土的环境恶劣即便有种子也难以存活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风行收起手掌那缕微风散开带着莹绿光点消失在空气中至少这不会消耗您更多的本源力量我们只是换一种方式运用它们或许我们可以从一个小范围开始比如就在这船舱附近找一小块地
方舟沉默了他在权衡风行提出的不仅仅是一个方法更是一种观念上的颠覆长久以来他独自对抗着整个暮土的衰败早已习惯了倾尽全力去防御去净化从未想过或许可以绕开正面的冲突去培育一丝微小的希望这希望如此渺茫仿佛狂风中的烛火但看着风行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他发现自己无法轻易拒绝
跟我来方舟最终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沉稳他带领风行穿过几条走廊来到船体一侧的一个露天平台这里原本可能是用于观测或者停靠小型飞行器的地方如今已然荒废但位置相对开阔能接收到些许天光更重要的是平台一角有一小片土壤似乎是从外界搬运而来勉强维持着没有被完全污染的状态
这里方舟指着那片不大的土地我以前尝试过种植一些暮土原生的坚韧植物但都失败了土壤里的黑暗能量太强
风行走到那片土地旁蹲下身仔细感受土壤很贫瘠几乎感觉不到任何活力但他敏锐地感知到在土壤深处极其微弱的地方似乎还残存着一丝属于大地的韧性他抬起头看向方舟让我们试试看请您将魔力想象成水非常温和的水缓缓渗透进土壤不要试图驱散什么只是浸润它安抚它
方舟依言而行他再次伸出手指幽蓝色的魔法光辉再次亮起但这一次他刻意收敛了其中的锐利与攻击性努力让能量变得平和像涓涓细流般缓慢流向那片干涸的土壤这个过程对他而言并不轻松他的魔法习惯于高效直接的运作方式如此精细而温和的控制需要极大的专注力
风行则闭上眼睛全力引导着周围的气流他将自己的意识延伸出去越过暮土昏黄的天空向着更远的地方呼唤云野的生机雨林的湿润霞谷的纯净一丝丝一缕缕看不见的能量微粒被风携带着从远方汇聚而来它们极其微小如同尘埃但在风行的精准引导下开始缓缓融入方舟释放出的那温和的魔法能量流中
蓝色的魔法之光与风中无形的生命微粒交织在一起如同光雨般洒落在那片小小的土地上初时没有任何反应土壤依旧沉默黑暗仿佛无动于衷方舟的额头再次渗出汗水这种精细操作对精神的消耗巨大他甚至开始怀疑这是否只是徒劳
但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风行突然低声道有变化
方舟凝神感知果然在那魔法与风之微粒浸润的土壤深处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生命波动如同心跳般轻轻震颤了一下虽然转瞬即逝却真实存在
与此同时在那片土壤的中央一个极其微小的嫩芽颤巍巍地破土而出它呈现出一种病弱的苍白仿佛随时会夭折但它的顶端却带着一丝倔强的绿意在这片被死亡笼罩的暮土中这抹绿色微弱得如同幻觉却瞬间刺痛了方舟的眼睛
他怔怔地看着那株幼苗几乎无法呼吸成功了虽然只是如此微小的一步但这意味着他脚下的这片土地并非完全死去意味着风行那看似荒诞的想法真的拥有实现的可能
他抬起头看向风行后者也正看着他脸上带着疲惫却满足的微笑看风说过了记忆只是被覆盖从未消失
方舟没有回答他只是久久地凝视着那株在昏暗光线下摇曳的微弱绿芽内心深处某种冻结已久的东西似乎在悄然融化风不仅带来了远方的种子似乎也吹动了他心中那艘搁浅太久几乎以为已然锈死的舵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