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暖晴扶着洗手台站在镜子前，冰凉的玻璃映出她眼底的红血丝。
她现在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思路，满心欢喜地想找端木念好好谈谈。
她指尖颤抖着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听筒里传来的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她不甘心，挂了再拨，一次、两次、三次…… 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连带着她眼底的光也跟着忽明忽灭。
微信里的消息还停留在昨天，她发的 “我们谈谈好不好” 。
朋友圈早已看不到对方的动态，像是对方凭空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样。
这熟悉的电话铃声旋律，她闭着眼睛都能完整哼唱下来 。
那是端木念曾经特意为她设置的，说这样就算在人群里，她也能一下子听出是她的电话。
可现在，这旋律成了最磨人的折磨，她固执地不肯挂断，任由那声音在左耳旁一遍又一遍地循环。
文暖晴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突然觉得自己像条可笑的狗，重复着毫无意义的刻板行为。
明明知道咬不到尾巴，却还是偏执地追着跑，最后在自己用爱意铸成的笼子里撞得头破血流。
她用力仰头，想把眼眶里的泪水逼回去。
可眼泪还是不听话，顺着脸颊无声无息地往下流。
她赶紧用手背擦掉，连哭都不敢大声，生怕电话突然接通，端木念听到她的哭声会更加厌烦。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天的画面，她站在端木念家门口，声音带着哭腔哀求：“端木念，我爱你啊，我们能不能不分开？”
端木念当时只是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也没有停留。
文暖晴眼睁睁地看着她把两人过往的点点滴滴全都抛在身后，最后消失在灯光熄灭的门口。
现在她还是不死心，在端木念家不远处的路口站了很久很久，从黄昏等到深夜，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不知过了多久，一束刺眼的车灯照过来，宋清薇从车上下来，径直走到她面前。
她浑身冻得僵硬，连说话都带着颤音，宋清薇看着她冻得通红的脸颊，叹了口气：“小晴子，回去吧。”
“是她让你来的吧？” 文暖晴抬起头，眼里满是期待又绝望的神色。
“小晴子，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宋清薇伸手想帮她拢紧围巾，却被她轻轻躲开，“放下错的人，才能遇到对的人。”
“清薇姐，你帮我劝劝她好不好？” 文暖晴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沙哑得厉害，“如果我做错了什么，我立马改，我真的不想和她分开啊！”
宋清薇从来没见过这样崩溃无措的文暖晴。
以前的文暖晴总是笑着的，眼睛亮得像有星星。
可现在的她，脸颊失去了往日的饱满光彩，瘦得有些脱相，说话时嘴里冒着白气，整个人单薄得好像一阵寒风就能吹倒。
尤其是在这气温零下的深夜，她的哭声绝望又压抑，听得人心头发紧。
宋清薇觉得不能再让她在这里待下去了，只能强拉着她往车边挪：“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美女到处跑，姐姐我帮你再找，现在我送你回家。”
“除了她，我谁都不要！” 文暖晴挣脱开她的手，眼泪又涌了上来，“你就帮帮我好不好？”
宋清薇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端木…… 作为朋友的我，也觉得她做的不地道。暖晴，听句劝，放手吧！”
“不地道” 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文暖晴脑海里炸开。
她看着宋清薇躲闪的眼神，一个可怕的设想突然冒了出来。
她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强迫自己慢慢安静下来，周围的空气好像也跟着凝滞了，连风声都变得微弱。
就在这时，阴沉了好久的夜空终于飘起了雪花，一片、两片…… 轻轻落在文暖晴的头发上、肩膀上。
她抬头凝视着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眼神从最初的空洞木然，慢慢变得平静。
过了好一会儿，她身形颓然一晃，却像是终于释怀了一样，转头对着宋清薇轻声说道：“那以后就麻烦清薇姐，照顾好端木念。”
“我走了，你不用送。” 说完，她裹紧了身上的外套，转身慢慢往前走，雪花落在她的背影上，渐渐模糊了轮廓。
一场大雪把整个城市都裹得严严实实，空气里满是湿冷的气息，天空是灰蒙蒙的蓝色，看不到一点生机。
文暖晴踱着缓慢的脚步走出产科办公室，手里攥着一张检查单，指腹把纸边都捏得发皱。
她站在医院大楼外面，目光沿着冰冷的外墙慢慢向上爬，却没有聚焦在任何一处。
就那样茫然地仰起头看着，阳光像细碎的金粉一样洒在她的脸上，却没有带来一丝暖意。
冷冽的空气里，她呼出的白气很快就消散了，站在这里不仅手脚冰凉，连心底都不断钻出寒气，让她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
文暖晴低头，看着拖在自己身后的影子。
那影子孤零零地贴在地面上，和她一样形单影只。
她与影子对视了几秒，最后像是妥协了一样，对着影子轻声说：“我们走吧。”
她对着冻僵的双手哈了口气，又用力搓了搓，指尖还是没有知觉。
她从来没有觉得哪个冬天像今年这么冷过，体感温度低得让人觉得像是跌进了冰窟窿，连呼吸都带着凉意。
可前几天看天气预报，气象台明明说今年是暖冬，无情地推翻了她所有的感受，仿佛她所经历的寒冷、痛苦，都只是她的错觉。
文暖晴紧了紧脖颈上的羊绒围巾 。
这条围巾是去年冬天端木念送她的，当时端木念还笑着说：“以后冬天我不在你身边，就让它替我给你温暖。”
可现在，围巾还在，送围巾的人却不见了。
寒风呼啸着吹过，像是要把记忆深处的温暖都卷走，只留下空气中那渐渐散去、再也找不回的曾经。
决定放下一切离开这座城市的那天，文暖晴强忍着腹中传来的阵阵痛意，一步一步慢慢收拾行李。
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调整心态，从悲伤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决不能再掉眼泪 。
她迎着风努力撑着眼帘，强迫自己不要眨眼，可没有人告诉她，这个方法一点都不管用。
空气中的寒意涌来，透过睫毛上凝结的白霜，水汽从她的眼中析出，顺着脸颊往下流。
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一丝咸味，心里默默想：好咸的雪啊！
回到空荡荡的家里，文暖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相框，里面是她和端木念的合照。
照片上的端木念笑得眉眼弯弯，阳光洒在她脸上，格外耀眼。
文暖晴用指腹轻轻抚摸着相片上那人笑颜如花的脸颊，声音轻得像呢喃：“念姐，你说怎么样才算永恒呢？”
“我知道人不能太贪心，可要是我们能过一辈子该有多好啊！”
无数个午夜梦回，她都会在眼泪模糊的重影里看到端木念。
有时梦里的端木念会用轻柔的语气安慰她：“小孩，别哭。”
可每次醒来，身边都是空荡荡的，只有枕头湿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