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教室门板的裂纹还在缓缓蔓延，王浩撞门时留下的凹痕里渗着暗红色黏液，像一道凝固的伤疤。陈默盯着那道痕迹喘了半分钟，直到确认门外再无动静，才敢松开抵着门的肩膀。林晚星正用校服下摆擦拭指尖的白光，那层微光比刚才黯淡了许多，她的指尖微微发颤，显然催动异能消耗不小。
“我们得离开这儿。”陈默捡起地上的消防斧——刚才混乱中从走廊消防箱里拽出来的，斧刃还沾着干涸的灰垢。他掂量了一下重量，金属柄传来冰凉的触感，“教室的窗户快碎了，浊瘴渗进来就麻烦了。”
林晚星点点头，目光扫过散落的课桌椅，突然指着墙角的应急灯：“那里有充电手电筒！”她跑过去摘下灯具，按下开关，一道惨白的光柱刺破昏暗，照亮了讲台旁蜷缩的两具学生尸体——他们没能变成腐尸，只是瞳孔涣散地望着天花板，脖颈上有整齐的咬痕。
陈默别过脸，握紧消防斧：“跟紧我，我们去宿舍区。”
医学院的宿舍区在教学楼西侧，隔着一片种满香樟的小树林。两人贴着墙根移动，走廊地面的积水中漂浮着浑浊的血沫，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青灵玉的防护圈始终笼罩着两人，那些在走廊里游荡的d级腐尸似乎对这层绿光格外忌惮，只要靠近就会烦躁地嘶吼后退，但并未主动攻击。
“它们好像怕你的玉佩。”林晚星的声音压得极低，手电筒光柱在前方扫过，照亮了一个穿着碎花裙的女生腐尸——她的手臂以反关节角度扭曲着，乌黑的指甲在墙壁上划出深深的刻痕。
陈默嗯了一声，注意力全在前方的转角。他能听到宿舍区方向传来密集的“嗬嗬”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集体磨牙。走到走廊尽头，他突然按住林晚星的肩膀，示意她关掉手电。
窗外的灰雾不知何时浓了些，变成d级浊瘴特有的深灰色。透过雾化的玻璃，能看到小树林里晃动着十几个佝偻的身影，它们的校服辨认不出原本的颜色，动作迟缓却目标明确——正朝着宿舍区的方向聚集。
“十二只。”陈默数得很清楚，心脏猛地收紧。他忽然想起奶奶临终前说的话：“玉能护你，却护不了贪念。”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如何带着林晚星冲过去，哪有半分贪念，可这浊瘴与腐尸，分明比贪念更凶狠。
他从口袋里摸出半截断裂的拖把杆，递给林晚星：“拿着，防身。”自己则将消防斧横在胸前，“等会儿我劈开缺口，你别管别的，只管往三号楼跑。”
林晚星攥紧拖把杆，指节泛白：“我能帮你。”她指尖的白光又亮了些，虽然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陈默没再反驳。他深吸一口气，猛地踹开走廊侧门。铁锈剥落的撞击声瞬间吸引了树林里的腐尸，三只离得最近的立刻转过身，浑浊的眼球锁定了门口的活人。
“走！”
陈默率先冲出，消防斧带着风声劈向最前面的腐尸。那是个男生腐尸，胸膛塌陷着，显然死前受过重击。斧刃砍在它的脖颈上，发出砍断湿木般的闷响，墨绿色的汁液溅了陈默一脸。他屏住呼吸，借着反作用力旋身躲开另一只腐尸的抓扑，余光瞥见林晚星用拖把杆死死抵住第三只的肩膀，指尖白光正一点点侵蚀着对方的手臂。
“好样的！”陈默大吼一声，反手抽出插在腐尸脖颈里的消防斧。这一次他学乖了，将青灵玉贴在斧柄上，果然感觉到一股清凉的灵气顺着掌心流入斧刃，原本灰扑扑的金属表面泛起一层淡绿色光晕。
当他用这把“净化斧”劈开第四只腐尸的头颅时，斧刃上的绿光突然暴涨，将那具尸体瞬间化为一滩腥臭的脓水。陈默愣住的瞬间，林晚星突然尖叫：“小心！”
他猛地回头，看到一只腐尸正从侧面扑来，腐烂的手掌几乎要碰到林晚星的脸。陈默想也没想，将消防斧横挥过去，斧刃带着绿光切开腐尸的腰腹，同时感觉到胸口的青灵玉发烫——那层防护圈突然扩大到两米，将林晚星彻底护在里面。
“灵气能附在武器上！”陈默顿悟，借着防护圈的掩护，他开始有章法地清理靠近的腐尸。每劈出一斧，都有意识地引导青灵玉的灵气，斧刃上的绿光越来越亮，腐尸只要被碰到就会迅速溃烂。林晚星则在防护圈内穿梭，用拖把杆牵制落单的腐尸，指尖白光偶尔落在陈默身上，总能让他紧绷的肌肉放松一瞬。
当最后一只腐尸化为脓水时，两人都瘫坐在地上。林晚星的校服沾满污渍，膝盖被碎石磨出了血，但她顾不上这些，正专注地盯着自己的指尖：“刚才……我好像能感觉到它们身上的‘脏东西’。”
陈默低头看着消防斧上的绿光缓缓褪去，斧刃变得异常干净，连原本的锈迹都消失了。他摸了摸胸口的青灵玉，玉佩温润依旧，只是感觉比之前轻了些。“它在帮我们。”他轻声说，像是在对林晚星解释，又像是在对玉佩说话。
宿舍区的三号楼就在眼前，楼门虚掩着，里面漆黑一片。陈默捡起手电筒重新打开，光柱扫过门厅，看到地上散落着几具学生尸体，其中一具穿着篮球队服——是体育生赵强的队友，看来赵强说的“清理过宿舍”根本是谎言。
“三楼。”陈默站起身，“我记得307宿舍有急救包，老张总备着这些。”
楼道里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味，混合着腐尸特有的腥臭，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他们踩着楼梯上的血渍往上走，每一步都要确认转角没有埋伏。二楼的走廊里躺着七具腐尸，看伤口都是被利器杀死的，陈默认出其中一具是学霸李哲——他变成的酸液腐尸倒在楼梯口，脖颈处有整齐的切割伤，地面的瓷砖被他的酸液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有人比我们先来过。”林晚星指着墙壁上的弹孔，“是枪伤。”
陈默皱眉，医学院里怎么会有枪？除非是……他不敢想下去，加快了上楼的脚步。
307宿舍的门是虚掩的，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陈默示意林晚星退后，握紧消防斧猛地踹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了。
宿舍里一片狼藉，书架倒在地上，书本散落得到处都是。靠窗的上铺躺着一具腐尸，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早已没了动静。而在宿舍中央，一个女生正背对着门蹲在地上，手里拿着压缩饼干，听到动静猛地转过身，手里的工兵铲瞬间举起。
那女生穿着药学系的白大褂，马尾辫歪在一边，脸上沾着灰，唯独眼睛亮得惊人。看到陈默和林晚星，她明显松了口气，工兵铲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你们是……活人？”
“你是谁？”陈默警惕地问，消防斧依旧没有放下。
“李娜，药学系的。”女生指了指地上的压缩饼干，“我藏在这里三天了，刚才听到外面有动静，还以为是……”她没说下去，指了指上铺的腐尸，“那是我室友，变成这样后一直守在门口。”
林晚星注意到李娜的脚踝在流血，刚想上前，却被对方敏捷地躲开。“别碰我，”李娜的声音带着戒备，“我刚才跳窗户的时候崴了，自己能处理。”她说着从口袋里摸出绷带，动作快得不像脚踝受伤的人。
陈默突然想起什么：“你刚才说跳窗户？从三楼？”
李娜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灾变后我好像跑得特别快，刚才从窗台跳下去，落地时只崴了一下。”她指了指自己的腿，“就像……就像脚底装了弹簧。”
d级速度强化。陈默脑海里又冒出这个分类，和王浩的力量强化对应上了。他放下消防斧：“我们在找急救包。”
“在老张的柜子里。”李娜指了指靠门的衣柜，“我昨天想拿，但是被他……”她瞥了一眼上铺的腐尸，没再说下去。
陈默打开衣柜，果然在最底层找到一个军绿色急救包。里面有碘伏、纱布、止血带，还有几板消炎药。他刚把急救包递给林晚星，就听到李娜突然说：“你们要找水吗？图书馆有。”
林晚星动作一顿：“图书馆？那里不是被……”
“被浊瘴鼠占了。”李娜咬了一口压缩饼干，“我昨天路过看到的，至少有三只，半米长，牙齿是黑的。”她指了指自己的胳膊，那里有一道浅浅的划痕，“被蹭了一下，到现在还麻。”
陈默看向林晚星，对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的水最多还能撑半天。
“但是图书馆的纯净水在地下储藏室，”李娜补充道，“那里的门是防爆的，只要能解决掉外面的老鼠……”
陈默摸了摸胸口的青灵玉，玉佩似乎比刚才更暖了些。他看向窗外，灰雾中的香樟树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叶脉变成了诡异的紫黑色。“我们去图书馆。”他做出决定，将急救包里的纱布递给李娜，“先处理伤口。”
李娜犹豫了一下，接过纱布。林晚星想帮她包扎，这次她没有躲开，只是别过脸看着墙壁。当林晚星的指尖触碰到她的脚踝时，李娜突然“咦”了一声：“你的手好暖。”
陈默正检查消防斧，闻言抬头，看到林晚星指尖的白光落在李娜的伤口上，那些红肿的皮肤正在以缓慢的速度消退。林晚星自己也很惊讶，下意识地加大了异能输出，白光变得明亮起来。
“这是……治愈异能？”李娜瞪大了眼睛，“我在网上看到过帖子，说灾变后有人能治病，没想到是真的！”
林晚星不好意思地收回手：“才刚学会，只能止点血。”
陈默看着这一幕，突然注意到青灵玉表面萦绕着一层极淡的雾气，正缓缓被玉佩吸收。他拿起玉佩对着光看，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动，像是融化的翡翠。“它在吸收浊瘴。”他低声说，“刚才杀腐尸的时候，它好像也在……变强？”
李娜凑过来看了一眼，突然指着玉佩上的纹路：“这上面的图案，和图书馆古籍室里的一块青铜残片很像！”
陈默和林晚星同时看向她。
“真的，”李娜肯定地点头，“我上周去查资料看到的，残片上刻着奇怪的符号，和这玉佩边缘的花纹几乎一样。”她突然压低声音，“而且那块残片会发光，特别是在有雾的时候。”
青灵玉、青铜残片、浊瘴鼠、纯净水……无数线索在陈默脑海里交织。他握紧消防斧，站起身：“先去图书馆。”
三人简单分工：陈默在前开路，林晚星负责处理伤口和警戒，李娜凭借速度优势探路。离开宿舍前，陈默从老张的柜子里翻出一件厚外套穿上——刚才杀腐尸时被汁液溅到的地方皮肤有些发烫，他怀疑浊瘴即使被挡住，也能透过衣物渗透。
走到二楼转角时，李娜突然停住脚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指了指楼下，陈默探头一看，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五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男人正站在门厅里，为首的那个满脸横肉，正是体育生赵强。他们手里拿着钢管和砍刀，其中一个人脚下踩着的，正是刚才被陈默劈成脓水的腐尸残留的骨头。
“那小子的玉肯定不一般，”赵强的声音顺着楼梯飘上来，“能让腐尸化水，黑鸦基地那帮人肯定愿意出高价。”
另一个人踹了踹地上的骨头：“强哥，刚才那两个人会不会去图书馆了？李娜那丫头肯定躲在那儿。”
赵强啐了一口：“找到他们，男的废了，女的……”他的笑声让人不寒而栗。
陈默猛地捂住林晚星的嘴，示意李娜往后退。三人贴着墙壁退回三楼，李娜的脸色吓得惨白：“赵强他们投靠了黑鸦基地？我昨天看到他们和几个穿黑衣服的人交易！”
陈默的心沉了下去。他握紧消防斧，青灵玉的暖意顺着掌心传来，这一次不再是微弱的守护，而是像一团火苗，在他的胸腔里缓缓燃烧。
“看来图书馆的路不好走了。”他低声说，目光落在窗外的灰雾里，“我们得换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