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是在深夜泼下来的。 起初只是零星的雨点，“嗒嗒”砸在帐篷顶上，像有人用手指轻轻敲着棕榈叶。可没过半个时辰，雨就变成了瓢泼似的，密集的雨点击打帐篷的声响盖过了一切，水流顺着帐篷缝隙往里灌，陶桃半夜醒来时，裤腿已经被浸湿，冷得她打了个寒颤。 “赵三瓢！你搭的帐篷漏雨了！我的笔记本都快湿了！”陶桃抱着笔记本，急得直跺脚，却不敢大声喊——雨声太大，喊了也未必有人听见。她刚想找块布堵住缝隙，突然感觉地面猛地震颤了一下，紧接着，一阵沉闷的“轰隆”声从上游传来，像有无数头野兽在狂奔。 “不好！是泥石流！”段峰的声音突然从帐篷外传来，带着急促的嘶吼。陶桃还没反应过来，帐篷的门帘就被猛地拉开，段峰一把拽过她的胳膊，往旁边的巨石后跑——浑浊的泥浆裹着断树枝、碎石块，像一条黄色的巨龙，从上游直冲下来，瞬间冲垮了物资区的兽皮，装着压缩饼干、蛇肉干的陶罐被卷进泥浆，“砰砰”撞在石头上，摔得粉碎。 “我的物资！”陶桃心疼得眼泪都快出来，想冲过去捡，却被段峰死死按住：“命重要还是物资重要？再往前一步，你就被泥浆卷走了！” 赵三瓢也从帐篷里冲出来，手里还攥着半袋硫磺粉，他本想扑向物资区抢点吃的，却被泥石流逼得连连后退，眼睁睁看着最后几袋压缩饼干被泥浆吞没：“他娘的！这泥石流比拆迁队还狠，说冲就冲，连点缓冲的机会都不给！” 列娜跑得最晚，她的帐篷离物资区最近，刚冲出来就被飞溅的碎石砸中了胳膊，却顾不上疼，指着上游的方向大喊：“快往高处走！泥浆还在往这边流！” 四人往旁边的山坡跑，脚下的泥土又湿又滑，陶桃好几次差点摔下去，都被赵三瓢伸手拽住。等他们爬到安全的地方回头看时，营地已经被泥石流彻底淹没——帐篷被冲得东倒西歪，物资区的陶罐碎了一地，生火区的石头灶台也塌了，只剩下一片浑浊的泥浆，在暴雨中泛着恶心的黄色。 “完了……食物全没了。”陶桃蹲在地上，抱着湿透的笔记本，声音带着哭腔，“压缩饼干、蛇肉干、烤野猪肉……全都没了，连点能吃的都没剩下。” 段峰靠在树干上，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看着被淹没的营地，又看了看阴沉的天空——雨没有停的迹象，云层厚得像铅块，显然还会下很久，“先找个能避雨的山洞，等雨停了再想办法找食物，现在慌也没用。” 接下来的三天，暴雨就没断过。四人挤在一个狭小的山洞里，洞里又冷又潮，篝火只能勉强点燃，烧不了多久就会被漏进来的雨水浇灭。体温一天比一天低，陶桃的嘴唇已经干裂得起了皮，说话都带着沙哑的摩擦声，赵三瓢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却只能强撑着说“没事，我扛得住”。 “不能再等了，再饿下去，咱们都得垮。”第四天清晨，雨终于小了点，赵三瓢率先站起来，手里攥着工兵铲，“我记得之前侦查时，下游的坡地有地下块茎，能吃，虽然有点涩，却能填肚子。列娜姐，你去溪边看看能不能捕点鱼；陶桃，你跟我去挖块茎，帮我辨认有没有毒；段哥，你在山洞里守着，顺便把篝火生起来，等我们回来煮东西。” 段峰没反对，只是点了点头，从背包里掏出砍刀，“你们小心，遇到雅利族或野兽，立刻喊。” 赵三瓢带着陶桃往坡地走，地上全是泥泞，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他蹲在地上，用工兵铲拨开湿泥，手指在土里摸索——地下块茎的表皮粗糙，像土豆似的，藏在半米深的土里，得用力挖才能弄出来。“找到了！”他兴奋地喊，用工兵铲把块茎挖出来，上面还沾着湿泥，“陶桃，你看看这玩意儿能吃吗？别跟上次的毒蘑菇似的，吃了致幻。” 陶桃接过块茎，放在鼻尖闻了闻，又用指甲抠了点果肉尝了尝，眉头皱了皱：“能吃，就是有点涩，得煮透了，不然吃了会胀气。”她又在旁边的草丛里发现了几丛绿苔藓，眼睛一亮，“这是可食用苔藓，含维生素，虽然没什么味道，却能补充营养，我在科普书上见过。” 列娜则站在溪边，弓箭搭弦，眼睛死死盯着水面的涟漪——雨水让溪水变得浑浊，鱼不容易发现，她只能耐心等。终于，一道银色的影子从水里游过，她手指一松，箭“嗖”地射出去，精准地刺穿了鱼的身体，“有鱼了！”她兴奋地喊，伸手把鱼从箭上取下来，虽然只有巴掌大，却足够一人吃一口。 回到山洞时，段峰已经把篝火生起来了，火苗虽然不大，却足够取暖。陶桃把挖来的块茎洗干净，放在陶罐里煮，又把苔藓撕成小块，放在旁边烤；列娜把捕到的鱼递给段峰，用手语比划“先吃，补充体力”；赵三瓢则靠在篝火旁，看着忙碌的三人，嘴角勉强扬了扬：“等会儿煮好块茎，咱就有‘荒野土豆汤’喝了，虽然没盐，却比饿肚子强。” 可块茎还没煮好，陶桃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掏出个皱巴巴的小布包——里面是最后半块压缩饼干，是她之前藏在化妆包最底层的，没被泥石流冲走。“就剩这点了……”她把饼干递到中间，声音有点沙哑，“分着吃吧，一人一口，垫垫肚子。” 赵三瓢刚想摆手说“我不用，你们吃”，段峰却先伸手，把饼干掰成四小块，拿起最小的一块递给列娜：“你刚才捕鱼时划伤了手，多吃点，补充体力。”又把另一块递给陶桃：“你体小，扛不住饿，这个给你。” “段哥，你也饿了三天了，你吃大的！”陶桃把饼干推回去，却被段峰按住手。 “我扛得住。”段峰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赵三瓢，你负责找食物，消耗大，这块给你。” 赵三瓢看着手里的饼干，又看了看段峰手里那小块，鼻子突然有点酸——这半块饼干，在平时可能不算什么，可在粮荒的时候，却比黄金还珍贵。他把自己的饼干掰了一半，递给段峰：“段哥，咱一起吃，你要是垮了，谁帮我们扛木头、打野兽？” 列娜也把自己的饼干递了一半给陶桃，用手语比划：“我不饿，你吃。” 四人围坐在篝火旁，手里拿着小小的饼干块，慢慢嚼着——饼干已经有点受潮，却比任何山珍海味都香。陶桃嚼着饼干，眼泪突然掉下来，却不是因为饿，而是因为心里的温暖；赵三瓢边嚼边笑，说“这饼干比我妈做的馒头还香”；列娜的嘴角也轻轻扬了扬；段峰没说话，却悄悄把自己的饼干又往陶桃手里塞了点。 篝火的火苗跳动着，映着四人的身影。虽然食物没了，营地毁了，可这半块饼干带来的信任和谦让，却让他们的团队更紧密了——他们不再是各自为战的幸存者，而是会为彼此着想、互相谦让的伙伴。雨还在下，可山洞里的温暖，却比任何火焰都更能抵御寒冷，也更能支撑着他们，在这座危机四伏的岛上，继续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