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中央，千眼魔宫。
这是一座完全由某种不知名巨兽头骨掏空而成的宏伟大殿。
殿内的光线昏暗，墙壁上镶嵌着密密麻麻的夜明珠，发出惨绿色的幽光。
长条形的白骨餐桌上，摆满了令常人作呕的“珍馐”。
清蒸的人心还在微微跳动，油炸的鬼婴散发着焦香，酒杯里盛满的是粘稠的猩红液体，那是刚从枉死城收集来的怨气血酒。
千眼鬼王坐在主位的白骨王座上，身上那件华丽的长袍仿佛活物一般蠕动，上面数不清的眼睛正滴溜溜地乱转，每一只都死死盯着下方的王小虎。
“怎么，王老板不动筷子？”
千眼鬼王端起酒杯，那只长在手背上的眼睛眨了一下，“这可是从十八层地狱特供的‘九世怨心’，吃一口，能涨百年鬼力。凡人若是有幸尝上一口，哪怕不修炼，也能延寿一甲子。”
王小虎坐在客座，神色自若。
他没有碰面前那盘还在抽搐的心脏，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雪茄盒，切开一根，慢条斯理地用火机点燃。
“鬼王盛情，心领了。”
王小虎吐出一口淡蓝色的烟雾，隔着烟雾看着那些贪婪的眼睛，“不过，我是生意人。生意人只吃一种东西。”
“哦？”千眼鬼王身上数百只眼睛同时眯了起来，“吃什么？”
“红利。”
王小虎将雪茄架在白骨烟灰缸上，打了个响指，“和总，上课件。”
和珅立刻上前，那张胖脸上堆满了职业化的笑容。
他并没有拿出折扇，而是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便携式全息投影仪，熟练地放在了满是血腥的餐桌中央。
“滋——”
一道蓝光亮起，在半空中投射出一张复杂的K线图和几个巨大的金色大字——《北域鬼市Ipo战略规划书》。
殿内的众多鬼将和陪坐的大妖们都吓了一跳，甚至有几个胆小的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兵器。
“这是何物？法宝？”千眼鬼王的主眼微微收缩。
“这是未来，鬼王阁下。”
王小虎站起身，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伸缩教鞭，轻轻敲了敲投影画面，“在讲这个之前，我想问鬼王一个问题。您现在的财富，也就是这鬼市每年的净利润，大概是多少阴德？”
千眼鬼王冷哼一声，傲然道：“本王这鬼市，乃是三界最大的黑市。每日流水过亿，每年净入库的极品阴魂石，不下百万。折合阴德，至少五千万点！”
周围的鬼将们纷纷挺起胸膛，一脸自豪。
五千万阴德。
这在地府确实是一笔天文数字，足够买通十殿阎罗手下的任何一位判官。
王小虎却笑了。
笑得有些轻蔑，又带着几分惋惜。
“五千万？很多吗？”
王小虎摇了摇头，“鬼王阁下，您坐拥宝山而不自知啊。您这种赚钱方式，在我的家乡，叫作‘摆地摊’。”
“放肆！”
坐在左侧首位的一个红发厉鬼猛地拍案而起。
他浑身鬼气森森，獠牙外翻，显然是个脾气暴躁的主，“你也配评价我家大王？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吞了你！”
千眼鬼王没有说话，但他身上的眼睛全都变成了危险的红色，显然也在等王小虎的一个解释。
王小虎看都没看那红发厉鬼一眼，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坐下。”
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红发厉鬼刚要发作，却见王小虎身后的金甲猛地踏前一步，手中那挺加特林的枪管开始空转，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更重要的是，王小虎身上那股属于“地府第一商业集团”董事长的庞大气运，在那一瞬间如山岳般压了下来。
那不是法力，那是纯粹的、由海量财富和规则堆砌而成的势！
红发厉鬼脸色一变，竟感到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那是穷鬼面对财阀时的本能畏惧。
他哼了一声，有些不甘地坐了回去。
王小虎重新看向千眼鬼王，手中的教鞭指着那张K线图。
“鬼王阁下，您现在赚的是辛苦钱。低买高卖，还要防着地府查税，防着罗刹族抢劫。风险高，回报率低。”
“这就是线性增长。”
王小虎在空中划了一道平缓的直线。
“而我要带给您的，是指数级增长。”
他在那条直线上方，画了一条陡峭得近乎垂直的曲线。
“这就是——资本运作。”
千眼鬼王盯着那条曲线，数百只眼睛里闪烁着疑惑的光芒：“细说。”
“很简单。”
王小虎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我们将北域鬼市改制，成立‘北域控股集团’。将您麾下的摊位费、过路费、以及未来的物流收益，打包成‘股票’。”
“股票是什么？”千眼鬼王问不是一亿阴德？”千眼鬼王身上的一只眼睛瞪大了，“你是说，不用卖东西，光卖这个叫股票的虚名，就能赚一亿？”
“格局小了，鬼王。”
王小虎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一亿，那只是发行价。一旦上市，我们可以通过做市商……哦不，通过舆论运作，告诉全地府的鬼魂，北域鬼市是未来的三界自贸区，是地府的‘华尔街’。这里寸土寸金，未来的收益不可限量。”
“只要他们信了，这股票的价格就会涨。”
“涨到2点，您的身价就翻倍。”
“涨到10点，您就是坐拥十亿阴德的超级富豪。”
“到时候，您不需要再辛苦去收租。您只需要坐在家里，看着那数字跳动。想要钱了，就抛售一点股票。想要权了，就用股票去收购别人的地盘。”
大殿内一片死寂。
所有的鬼怪都张大了嘴巴，连哈喇子流下来都没察觉。
这种玩法，彻底颠覆了他们几千年的认知。
原来，钱还能这么赚？
“可是……”
那红发厉鬼又忍不住开口了，这次语气明显弱了很多，带着一丝贪婪的怀疑，“那些鬼魂凭什么买？这不就是一张废纸吗？”
“问得好。”
王小虎打了个响指，“和总，给他看看我们的‘锚定物’。”
和珅立刻切换画面。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仓库，里面堆满了散发着紫色光晕的“幽冥·时光之吻”。
“这是我旗下的爆款产品。”
王小虎淡淡道，“现在全地府的女鬼都为之疯狂。但是，产能有限，物流不畅。如果北域鬼市上市成功，我承诺，地府第一商业集团将注资北域控股，并将北域作为‘时光之吻’的独家物流中转站。”
“并且，持有北域股票的鬼魂，可以拥有优先购买权。”
“轰——”
这句话就像是一颗深水炸弹，彻底引爆了大殿。
如果说刚才的“股票”理论还是空中楼阁，那么“时光之吻”的优先购买权，那就是实打实的硬通货！
现在黑市上一瓶“时光之吻”已经被炒到了3000阴德，而且有价无市！
千眼鬼王猛地站起身。
他身上那数百只眼睛不再乱转，而是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那个紫色瓶子，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他看穿了王小虎的意图。
这是一个局。
一个阳谋。
王小虎利用他的鬼市作为跳板，打通物流，同时利用他的名头去圈钱。
但是……
这个局，太香了。
香到他根本无法拒绝。
“pE市盈率……”
千眼鬼王喃喃自语，虽然他还是不太懂这个词，但他懂了那种感觉。
那种用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还能让别人感恩戴德的感觉。
“王老板。”
千眼鬼王的主眼闪过一道精光，声音变得沙哑，“如果本王同意上市，我要占多少股？”
“百分之五十一。”
王小虎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底线，“您控股，我负责运营。但我有一个条件。”
“说。”
“我要北域鬼市的绝对执法权。”
王小虎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资本市场最怕的就是动荡。您的手下，那些吃拿卡要的陋习，必须改。那些杀人越货的勾当，必须停。我要这里变成地府最安全、最讲规则的地方。”
“只有规则，才能产生溢价。”
千眼鬼王沉默了。
执法权，那是他的命根子。
交出执法权，等于把半个家底都交给了这个凡人。
大殿内的气氛再次凝固。
红发厉鬼眼珠一转，阴恻恻地说道：“大王，不可！这小子分明是想架空您！依我看，不如直接把他抓起来，逼他交出那个什么‘时光之吻’的配方，咱们自己干！”
话音未落。
千眼鬼王突然动了。
但他攻击的对象不是王小虎。
“噗嗤！”
一道黑光闪过。
红发厉鬼的头颅冲天而起，脸上的表情还停留在阴毒的冷笑上。
千眼鬼王收回还在滴血的手，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一眼。
他转过身，对着王小虎露出了一个狰狞却又无比“亲切”的笑容。
“这种目光短浅的蠢货，确实不适合在上市公司里混。”
千眼鬼王擦了擦手上的血，“王老板，您刚才说的那个pE市盈率，我觉得我们可以深入探讨一下。比如……怎么把发行价定得再高一点？”
王小虎笑了。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面前那杯猩红的血酒，轻轻晃了晃。
虽然他不喝，但这不妨碍他庆祝。
“鬼王阁下，您悟性很高。”
“既然我们要玩，那就玩个大的。”
王小虎将酒杯重重地顿在桌子上，“咱们不仅要上市，还要把罗刹域、阿修罗域的资金都吸过来。我要让北域鬼市，变成三界第一大洗……哦不，第一大金融中心。”
“成交。”
千眼鬼王伸出满是眼睛的手。
王小虎伸出手，重重地握了上去。
这一握。
标志着地府长达数万年的“以物易物”时代终结。
一个疯狂的、血腥的、却又无比迷人的资本时代，正式降临。
……
半个时辰后。
一道法旨从千眼魔宫传出，瞬间震动了整个北域。
【告北域全体鬼民书】
【即日起，北域鬼市正式改组为‘北域控股集团’。】
【千眼鬼王任董事长，王小虎任首席执行官（cEo）。】
【凡北域原住民，凭借居住证，可免费领取‘原始股’一股。】
【另：成立‘北域证券交易所’，首批上市代码：00001——北域控股。】
消息一出，整个鬼市沸腾了。
原本那些死气沉沉、只知道游荡的孤魂野鬼，此刻全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疯狂地涌向刚刚挂牌的交易所。
虽然他们还不知道股票能不能吃。
但那个传言是真的——只要有股票，就能买到让孟婆都变年轻的“神仙水”！
交易所门口。
赵四穿着王小虎送给他的崭新制服——不再是兽皮，而是一套笔挺的保安服，手里拿着一根电棍，威风凛凛地维持着秩序。
“都别挤！排队！谁敢插队，取消申购资格！”
赵四吼得嗓子都哑了，但他脸上却笑开了花。
因为就在刚才，那个年轻的王老板经过时，随手给了他一千股作为“员工激励”。
听说这玩意儿明天开盘就能涨停？
赵四虽然不懂啥叫涨停，但他知道，自己这就叫“抱上了金大腿”。
二楼的VIp露台上。
王小虎负手而立，俯瞰着下方那如同丧尸围城般的人潮。
那一张张扭曲、贪婪、渴望的面孔，在他眼里，都化作了一个个跳动的数字，汇聚成一股庞大的气运洪流，源源不断地涌入他体内的那页生死簿残卷。
他能感觉到，体内那道原本因为强行撕毁生死簿而留下的道伤，正在这股气运的滋养下，以惊人的速度愈合。
“老板，鱼儿都咬钩了。”
和珅站在他身后，看着下面的场景，忍不住感叹，“这帮鬼，生前为了几两碎银子拼命，死后还要为了几张废纸发狂。真是……死性不改啊。”
“这就是人性，也是鬼性。”
王小虎转过身，目光投向远方。
那里是东域，罗刹王的地盘。
“北域只是个开始。”
王小虎整理了一下领带，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厉，“有了钱，有了人，有了地盘。接下来，该去跟那些整天想打仗的家伙们，好好‘讲讲道理’了。”
“金甲。”
“在。”
“通知宇文恺，把‘地龙二号’开过来。这次不挖洞了。”
王小虎指了指东域的方向。
“我要修一条路。一条直接通往罗刹王家门口的高速铁路。”
“名字我都想好了。”
“就叫——‘一带一路’……哦不，叫‘冥界经济走廊’。”
“我要用资本的列车，碾碎他们的战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