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看你，小心眼了不是，我就换个东西，能有什么不对劲。”
糖厂厂长唐仁礼不相信地说道“那行，你要不说，以后都别说。”
生怕对方挂电话，彭万福借口道“你总是着急，我这不是想和你多聊会吗......”
“别磨叽，赶紧说。”
“咳咳，其实也没什么，一来，眼瞅到年底，又该给职工们准备年礼，今年我想换换花样，省得底下怨声载道，这一点，我相信你应该能懂我。”
听到彭万福的话，唐仁礼很有共鸣。
确实，虽说是发东西总比不发强，但人就是这么不知足。
这不，年年不重样，厂里的人慢慢从高兴到抱怨，每每这时候，他也头疼不已。
因此，自打纺织厂合作的意图被传出去，这么说吧，连他媳妇那么爽朗的人，晚上都开始说梦话，全是关于做衣服。。。
估计是看自己在犹豫，好家伙，隔天吃早饭时，上到老母亲，下到小儿子，全家都穿上磨毛破边带补丁的衣服。
唐仁礼都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来的。
等进到厂里，更是眼前一黑，全体职工都跟逃荒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糖厂要倒闭。。。。。
幸好天冷，不然唐仁礼严重怀疑这帮人敢光膀子。
他是真害怕再拖下去，指不定传出他中饱私囊贪污腐败，致使糖厂职工过得青黄不接的消息。
这才一大早就打电话给彭万福确认情况，只是，听出对方的未尽之言，他追问道“说了一，还有二呢？”
“要不还是老唐你了解我......”彭万福打着哈哈道“二来也不是多大的事，你知道葛向红不？”
“那有啥不知道，当初部队有名的铁娘子，她不是在你那当工会主席吗？咋啦？你俩又意见不合？”
彭万福立马说道“哪有！是这样，她托我帮个忙，上面一直提倡解放妇女思想，我们厂这方面的宣传始终没停，为此还得了表彰，这事你不是知道吗？”
唐仁礼闻言，难得没素质地撇嘴。
谁不知道纺织厂的男同志们都成了妻管严，评了先进单位又如何，失了男子气概才丢人。。。
他不会承认自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被大领导亲自点名表扬，他一点都不羡慕......才出了鬼！
松河县厂子不少，纺织厂并不是大厂，还是属于‘后起之秀’。
论效益、论规模、论发展前景，试问哪个厂不觉得自家好？
谁能想到评上先进的竟然是不起眼的纺织厂，关键还不是因为超额完成任务之类，而是勇于维护妇女权益。
不仅唐仁礼，包括县里其他厂，在彭万福龇着大牙接受表彰时，心里滋味甭提多酸。
私下里，他们为此还开个小会，当然，把那个嘚瑟的人排除在外，所有人那天喝个酩酊大醉。
席间，说着他们如何兢兢业业、为国为民，怎么和职工同住同吃、不辞辛苦，可为什么最后让那个龟儿子捡了便宜？
唐仁礼到现在还记得当时自己把羡慕的口水从眼睛里流出来，不甘心啊。。。
不管他多么眼红，依然没有打断对方，只听彭万福的声音在那继续说道：
“我们本意是想联合松河县各大厂，一起做关于妇女权益方面的宣传活动，但厂里经过讨论，一致决定慢慢来，我和你关系最熟，便想着先在你们厂整个试点，要是反响热烈，再接着推进，到时候我们准备搞得隆重点，拍些照片，发表出去.....”
唐仁礼眼眸微动，想起纺织厂之前在各大报纸上出尽风头，下意识问道“我们这么整，仗势是不是有些大？”
“唉，实话和你说，我也觉得没必要，之前我上了不少报纸，不差这一份。但老葛可能从中找到成就感，比较热衷，所以我想着，让老葛那边派一个干事过去就行，我们这些当领导的不用出面，咱们主要目的还是资源互换，让大家过个好年，你觉得怎么样？”
彭万福心说，纺织厂的男同志们如今都同病相怜地抱成团，他要是站出来拍照，不成了众矢之的？
叛徒的下场可不好，他不想被孤立！
唐仁礼则是误会，他单方面认为是葛向红心有不甘，毕竟上次明明是工会的功劳，出风头的却是姓彭的。
被摘了桃子，换成是他，他也不高兴。
他觉得，彭万福肯定是不好拒绝葛向红，便想从他这下手。
这老小子心眼鬼的很，绝对是不想得罪人，又怕被别人风头盖过去。
思及此，唐仁礼不再纠结，直接说道“行，让你们厂的人过来吧，这么好的事，我们厂必须全力配合，都是为了社会发展、国家进步，自当义不容辞。”
哼，他先把场面做足，等人一到，怎么宣传还不是由他说了算。。。
唐仁礼仿佛已经预见自己登报，想像自己一时风头无两，心跳都不自觉加速。
电话另一边的彭万福翻个白眼，要不是还保持通话，他高低得呸对方。
当谁不知道那帮人背地里说自己小话？但他一点都不在意，不招人妒是庸才，就让他们羡慕嫉妒恨去吧。
反正他该说的都说了，等到后悔的那天，他一定会幸灾乐祸。。。
沈明珠这天出门，捯饬地溜光水滑。
水池旁洗菜的成婶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感叹道“该说不说，论样貌，明珠在咱们县都是数一数二。”
旁边的赵婶一边刷碗一边附和道“那是自然。就是你别让她张嘴，安静的站在那，可像个人了，要是开口......”
有人接话道“哈哈，商店里卖的是开口酥，咱们明珠主打一个开口跪，跪拜的跪......”
此话一出，大杂院里的笑声此起彼伏......
像个人似的沈明珠此时来到糖厂，身旁还跟着齐保国，门卫见到穿着公安制服的人顿时紧张不已。
甭管啥时候，但凡对上那身制服，大多数人都会自动回顾一生，试图找出自己有没有犯罪记录。
哪怕啥也没干，也不知道为啥，就是不自觉胆儿突、心虚。
沈明珠注意到门卫脸色都变了，率先说道“你好，我是纺织厂的人，今天和唐厂长约好见面，麻烦通报一下。”
“啊？啊！好.....您稍等.....”
等人打电话间隙，她开玩笑道“齐公安，你瞧，我就说找你帮忙是最正确的决定，都不需要做什么，光是站在那都足够震慑众人。”
齐保国摇头失笑，“那我是不是得祝贺你得偿所愿？不过，你怎么想到来糖厂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