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小小的等待和整理,绘梨衣和芙莉莲总算洗漱完毕。
林远再次启动任意门,三人直接出现在了食堂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避开了早高峰最拥挤的人群。
他刚帮绘梨衣拉开椅子,让她和芙莉莲坐下,准备去把之前买的早餐端过来,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声略带惊讶和迟疑的呼唤:
“诺诺?”
路明非端着他的餐盘,看着坐在林远身旁、正安静地拿着小本本写写画画的绘梨衣,那双原本有些耷拉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那一头罕见的暗红色长发,精致如人偶般的侧脸轮廓……他差点以为是诺诺换了身衣服坐在那里。
诺诺本人就站在路明非旁边,她也注意到了绘梨衣,红唇微启,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哟,还真有点像。”
她倒不觉得被冒犯,反而觉得很有趣。
路明非这才猛地回过神,扭头看到诺诺本尊就在身旁,尴尬地挠了挠头:“啊……对不起师姐,我看错了……”心里却在嘀咕,这相似度也太高了吧?难道是失散多年的姐妹?
而另一边,凯撒和楚子航的目光,则越过了林远和绘梨衣,齐刷刷地落在了那位安静坐着的银发精灵身上——芙莉莲。
以他们的实力和感知,几乎在瞬间就察觉到了这位看似人畜无害、甚至带着点呆萌气质的精灵少女体内,那如同深潭古井般幽深、磅礴而纯粹的能量波动。
SR级!
而且绝非初入此境,那能量的凝练与浩瀚,让他们本能地感到一阵心悸。
这是真正触及规则、踏入了星神层次的强者!即便在卡塞尔学院的记载中,这样的存在压根就没有。
然而,更让他们感觉世界观受到冲击的是下一秒的画面——
只见芙莉莲似乎对食堂里各种食物的香气产生了一点好奇,但她并没有自己起身去拿的意思,而是微微侧过头,那双平静的翠色眼眸望向了旁边的绘梨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绘梨衣立刻领会,她放下小本本,拿起林远刚端过来的一个小肉包,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然后递到芙莉莲嘴边,用眼神示意她“尝尝”。
芙莉莲很自然地微微张口,就着绘梨衣的手咬了一小口,慢慢咀嚼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周身那股属于SR级强者的疏离感,在这一刻被一种奇异的、近乎“被投喂的宠物”般的乖巧所冲淡,形成了一种极其反差萌的画面。
凯撒看着这一幕,海蓝色的眼眸中瞳孔微缩,大脑飞速运转。
一个能随手使用空间道具、身边跟着一位疑似与诺诺相貌相似、身份不明的红发少女,更重要的是——能让一位SR级的精灵强者如此自然地跟随,并且流露出这种依赖姿态……
这个林远,绝对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他之前那种“普通人”的感觉,一定是某种极高明的伪装!他的真实实力和背景,恐怕深不可测!
一瞬间,凯撒心中闪过了加图索家族内部关于结交潜在强者的信条。
他迅速调整了心态,之前那种因为“跑腿费”和“被当成穷光蛋”而产生的一丝不快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面对同等甚至更高层次存在时应有的审慎与……潜在的结交意愿。
他低声对旁边的楚子航说道:“看来,我之前都看走眼了。这位林远同学,恐怕是一位真正的强者。回去后,需要重新评估与三中的关系,尤其是与他的关系。或许,家族应该考虑采取更积极的……接触策略。”
楚子航没有回答,但他沉默地看着正在忙着给两位女孩分豆浆的林远,眼神中也多了一抹凝重。
能让一位SR级强者如此相伴,他很难想象,林远这段时间到底遇到了什么奇遇。
路明非看着安静坐在林远身边、小口吃着包子,偶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的绘梨衣,终究没忍住好奇心,小声问林远:“林远师弟,这位……长得真的很像诺诺师姐,她叫什么名字啊?”
林远正把一杯豆浆推到芙莉莲面前,闻言转过头,看向绘梨衣,眼神自然而然地柔和下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
“她叫上杉绘梨衣。”林远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珍视,“是我最重要的人。”
他看着路明非、诺诺,以及同样投来目光的凯撒和楚子航,觉得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用一种平铺直叙,却蕴含着力量的口吻说道:
“我和她的故事,其实不复杂。她之前被关在一个叫做蛇岐八家的地方,就像一只被锁在笼子里的小怪兽,没有人真正理解她,也没有人敢靠近她。”他顿了顿,仿佛回想起最初相遇时的画面,“我当时因为一些意外,也被关了进去,就遇到了她。”
“那时候,我觉得我们很像,都是被困住的……孤独的人。”林远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我就想,哪怕只是陪她说说话,给她讲讲外面的世界,画点漫画给她看,也是好的。星空啊,大海啊,游戏啊,所有她没经历过的事情……我想带她去看看。”
他的话语里没有刻意渲染苦难,反而带着一种积极的光芒:“后来,是楚子航师兄,还有凯文校长他们,把我救了出来。我当时没多想,就觉得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所以……我就很‘任性’地,强行把她也带走了。”他说到这里,甚至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非常郑重地看向楚子航:
“楚师兄,这件事,我一直都很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找来凯文校长,我可能……”
楚子航迎上他的目光,那张冰山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语气却十分认真:“那是我应该做的。而且,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经历了那些。”
他指的是林远最初被误抓的事情,这份责任感和对承诺的看重,是楚子航一贯的风格。
林远摇了摇头,表示不必介怀。
他似乎被勾起了倾诉欲,也许是觉得眼前这几个人尤其是路明非身上有种莫名的共鸣,他继续说着,语气依旧平静,但内容却让听者动容:
“其实吧,我有时候觉得,命运这东西挺奇怪的。我从小就是个孤儿,小时候身体不好,总是被欺负,性格也……很懦弱,很自卑。”他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声音平缓,“好像总是被抛弃、被遗忘的那个。后来……又经历了一些事情,失去了一些很重要的记忆,连养大我的村长,还有以前的朋友,都记不太清了。”
他微微苦笑了一下:“有时候我会想,这个世界,好像总喜欢把不好的东西塞给我。”
然而,他话锋一转,眼神却异常清澈和坚定,仿佛经历过所有风雨后,沉淀下来的不是怨恨,而是更加纯粹的东西: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世界以痛吻我,我偏要报之以歌。”
“它让我遇到不公,我就更想守护好身边的公平;它让我感到孤独,我就更珍惜现在遇到的每一份善意和陪伴;它让我弱小,我就努力用自己的方式去变强,去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绘梨衣身上,看着她正努力想把包子馅和皮分开的专注侧脸,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就像绘梨衣,她就是我找到的,属于我的星星。以前我觉得自己是泥潭里的人,能看到星星就很好了。但现在我想,或许我也可以努力,变成能让她依靠的人。”
他又看了看旁边安静喝着豆浆、仿佛置身事外却又在认真倾听的芙莉莲,补充道:“还有芙莉莲,还有306宿舍的大家,还有琪亚娜……都是照亮我的光。所以,那些过去的‘痛’,反而让我更清楚现在拥有的东西有多珍贵。”
林远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呃,是不是说得有点多了?好像有点矫情……”
但此刻,周围却一片安静。
路明非已经完全听呆了。他怔怔地看着林远,嘴巴微张,手里的筷子都忘了动。
他原本以为,自己从小到大那种“衰小孩”的经历,那种融入骨子里的自卑和无力感,已经够惨了。
可听着林远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讲述着更加孤苦的童年、被欺凌的过去、甚至至今还在困扰他的失忆……路明非突然觉得,自己那些所谓的“悲惨”,似乎都多了几分无病呻吟的味道。
更让他心灵受到冲击的是林远的态度。
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
原来……真的有人能在经历过这么多不幸之后,还能保持这样的温柔和坚定?
原来林远他……以前比我还自卑,还懦弱?
路明非看着此刻眼神明亮、笑容温和,身边围绕着绘梨衣和芙莉莲的林远,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他心中翻涌。有同情,有敬佩,更有一种看到了某种可能性的震撼。
诺诺看向林远的眼神也少了几分戏谑,多了几分深思,更多的也是敬佩。
凯撒和楚子航沉默着,他们能从林远的话语中感受到那份真实的分量,这远比任何华丽的辞藻或强大的力量展示,更让人动容。
凯撒心中对林远的评价再次拔高:此子心性,恐怖如斯!绝非池中之物!必须交好!
而芙莉莲,则是在林远说出“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时,抬起翠色的眼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这句简单的话,其中蕴含的生命哲学,让她这位历经千年岁月的精灵,也感到了一丝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