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宗杂役院中灯火点点，韩豆子早早端着半碗热米汤守着，眼看远处两道人影并肩走来，一男一女，都是灰头土脸，但眉宇间神色自若，气息隐隐不凡。
他噌地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扑过来，瞪大眼睛看着秦长生，像是在看一只刚从野林里跑出来的老狐狸。
“你小子——！”
韩豆子手指哆嗦着指他：“你俩这趟出去七天七夜，干啥去了？！”
秦长生还未张口，韩豆子已经凑上前，一脸八卦之光：“你别说什么历练！我问的是……有没有火堆、夜色、山林、靠得很近，然后——啪地一声——情愫暗生那种发展？”
“啪地一声你想劈柴啊？”秦长生一脸正气，“她看我拳法，我看她剑法，彼此欣赏，纯洁得像井水泡豆腐。”。”
“呸。”一旁沈清秋走过，冷哼一声：“某人爱吹牛，一路上连我鞋都没看清。”
韩豆子目光一亮：“哎哟，看来是光顾着看腿了——”
“你再乱说，我让你连自己腿都看不见。”沈清秋淡淡道。
韩豆子立刻缩脖：“哎哎哎，误会误会，沈师姐我啥都没说！”
眼看沈清秋走远，韩豆子又蹿到秦长生身边，目露警觉：“说正经的，孤男寡女！花前月下！你居然……什么都没干？！”
秦长生故作唏嘘：“韩兄，世道险恶，我这一心只为宗门，不近女色——”
“得了吧，你那眼珠子在她走路时都快掉地上滚了。”韩豆子瞪他一眼，“你想好没有，晚上婉儿姑娘那关怎么过？”
“啊？”秦长生一怔。
果不其然。
夜深人静，秦长生刚回屋，唐婉儿已靠在床头，正拿着一把桃木梳，一下一下地顺着青丝，面容温婉，气氛却透着一丝凉意。
“长生哥哥。”她甜甜一笑，“你回来啦？”
“嗯。”秦长生笑嘻嘻地爬上床，一脸安详，“一路上风高夜黑、虎狼当道，好不容易熬回来了，婉儿你不亲亲我以资奖励？”
唐婉儿不语，放下梳子，慢条斯理地从枕头下摸出一根绣花针，指尖转动，眼神却渐渐犀利。
“说吧，路上都发生了什么。”她语气温柔，却仿佛每个字都在他脸上刻着“从实招来”。
“呃……也没什么啊，杀杀人，救救命，顺便修个境界。”秦长生一脸轻松，“沈师妹还不错，很能打，我负责出谋划策。”
“嗯。”唐婉儿点点头，“那你是不是喜欢她？”
“不是不是，纯同门关系，最多算是……同队友谊。”
“那除了沈师妹呢？”她忽然靠近，眼神晶亮。：“这一路，可有其它姑娘照顾你？”
秦长生打哈哈：“主要是我照顾别人，搓背、捡柴、挑水、洗锅……很辛苦的。全程心如止水，见色不迷，欲火焚身都靠默念《杂役房安全守则》熄灭。””
唐婉儿倏然翻身，压住他胸口，笑容不改，手中却亮出一把绣花针：“你说实话就没事，不然我今晚就给你扎个七窍玲珑心。”
秦长生心头一颤，脑海里浮现出白铃娘那夜粉衣出浴、枕边藏刃的画面，不由打了个寒战。
“没、没别人……”他声音都虚了半分，“我对婉儿你忠心耿耿，墙头草都不敢多看一眼。”
“哦？”唐婉儿缓缓俯身，吐气如兰，“可听说醉花楼那边，有位白姑娘，与你多次有缘相见？”
“咳，那是……纯属巧合！她非要敬酒，我拒绝都来不及……”
唐婉儿忽然拿起绣花针，对着他腰眼比划了几下：“你若真做了什么，那这根针就不扎你身上了，改扎你后半生。”
“别别别——”秦长生一把抓住她手腕，苦着脸，“你信我，婉儿，我那夜就是……差点睡着了，后来我惊醒了！我内心坚如磐石，信仰不倒，最后亲手把那白铃娘扔上床，拔刀相向！”
“拔哪门子刀？”
“就是……真的那种刀！”他一脸正气凛然，“我若真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唐婉儿盯了他片刻，终于笑了：“看把你吓的。你若真对沈师姐动心，我也不会怪你……”
秦长生刚松口气，她忽然眯眼一笑：“只不过，你要是真动心，我就把你心给掏出来泡坛子。”
秦长生大喊：“娘咧，这年头谈个恋爱比打虎牙帮还凶险！”
唐婉儿靠在他肩头，轻声：“你是我一个人的，记住了。”
秦长生端坐床榻之上，膝头一本泛黄的竹简，正是青刀会那晚从寒铁客身上搜来的《静灵筑基诀》。
封面字迹隽秀，似有淡淡灵气未散，显是出自仙门高人之手。
这《静灵筑基诀》确实名不虚传，一开篇便是：“筑基者，如垒石起塔，若根基不稳，纵得仙法也如空中楼阁。”
他看得感动，一边点头一边苦笑：“说得真好，可惜我这塔啊，怕是得从沙地上垒起。”
《静灵筑基诀》分为先天篇和炼气篇。
秦长生翻开先天篇，首页就注明：“此诀共分九重，根骨越差，修炼越难。”
下面则写着一行令人心碎的小字：
“此诀共九重，下灵根者，三月一重；常灵根者，一月一重；天灵之根，十日即破。”
秦长生看了半晌，面无表情。
“下灵根……三月一重？”他一把把竹简合上，又小心翼翼地打开，希望自己刚才看花了眼。
结果，字还在，连笔画都没多一撇。
他缓缓把书放下，深吸口气，语气沉痛：“三月苦修，只为一重功……这功法，怕不是专治天资愚钝的？”
他望了望窗外明媚的日头，再想想自己灰灵根，长叹一声：“我这小身板，是不是应该先多备几坛老母鸡汤？怕修着修着就饿没了。”
话虽如此，练功之事不能耽误。他打起精神，盘膝坐好，依诀引气入体。
谁知——
刚一运转功法，天地灵气陡然如被抽风机吸了似的，“呼啦啦”涌向他体表，灵气不敲门不打招呼，直接灌进他经络，急得他脸都绿了。
“等等等！说好的三月一重呢？你们这些灵气……抢着投胎呢？”
他一边导引真气，一边默默怀疑人生。
灵气奔流如江海入壑，他只觉周身经脉发烫、丹田微震，仿佛体内有把火正熊熊燃烧。
再照着竹简行功数圈，刚要缓口气，忽觉丹田一震，体内真气如浪潮推涌而上，直接一冲而破——
“砰！”
一声轻响，他突破了。
秦长生满脸懵逼地睁开眼。
“先……先天三层境界了？”
他低头看看自己胸口，还在起伏，再看看四肢，没缺胳膊少腿，确认不是走火入魔之后，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喃喃道：“不是说修炼如逆水行舟、滴水穿石……我这怎么像躺着过海？”
但话虽如此，他仍按部就班地修炼，从早坐到夜，双腿麻得像两根凉面，头顶却冒着热气。
奇怪的是，他打坐的时候，周围的灵气竟会自动往他身上蹿，比市井买菜的阿婆还挤得积极。
忽然胸口微热，一股温润的清气自丹田升起，沿经络缓缓而行，宛如山泉入渠，丝丝入骨。
猛地——
“嗡——！”
秦长生睁开眼，只觉天地一静，体内气脉仿佛打通了什么关键节点，一身气息陡然沉稳，修为更上一层楼！
他惊讶地摸了摸胸口，再看一眼自己的掌心，灵气流转，竟比先前浑厚许多。
“我……练成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飞快翻开秘籍，再三核对。
“第一重……果然练成了！”
他眼神发直，喃喃自语：“这才一天……我不是灰灵根吗？这吸灵速度，是不是抢了别人一月的份额？”
想起自己当初修炼《寸铁藏锋》时，也是灵气抢着进门，那时还以为是偶然。如今连《静灵筑基诀》这种“根骨门槛极高”的功法都能一日练成第一重……这就不太对劲了。
“我这灰灵根……怕不是染了层灰的神灵根？”他皱起眉头，摸着下巴，一脸“天选打工人”的惶恐模样。
但想归想，功却是实打实的。他眼神微亮，嘴角微翘：
“这速度，要是让那些外门弟子知道……非得气得跳井。”
但沉吟片刻，随即抱头大叫：“完了完了，要是让唐婉儿知道我修炼速度这么快，她一定逼我日夜双修，说什么‘双灵共鸣、事半功倍’……我还要不要活了？”
说罢，一头倒在床上，咕哝一声：“但说实话……突破的感觉，真香。”